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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2008年5月8日，是东海大学的五十周年校庆日。晚上八点，东海大学的大礼堂内已经是座无虚席，学校的全体师生以及特邀代表都在大礼堂内就座，观看校文学社表演的话剧《当爱已成为往事》。
《当爱已成为往事》是由校文学社的同学自编自导的一出话剧，讲述的是一名大学生因为失恋而杀人的故事。所有的演员都演得很精彩、尤其是饰演男主人公程迦罗的罗正欣，完全演活了角色，把一个追求完美爱情却被恋人拋弃的男主角表演得栩栩如生，贏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第五幕戏是全剧的高潮部分。戏开始了，这一幕讲的是程迦罗与诱骗自己恋人的花花公子的剧烈冲突。程迦罗上场了，故事在他与对手精彩的表演中发展，他“杀”死了自己的对手，被关进了监狱，按照剧情的发展，接下来，罗正欣有一大段独白。
你看不见窗外的闪电吗?你听不见在我的头上震响的雷声吗?这是造物主的愤怒，他要求清算你的罪，在你灵魂里那些极其残酷的数不清的罪。每一股风都带着那些受害人对你的诅咒，那些被你诱骗了的人对你的控诉，被欺骗的爱情在宣布你的罪行。无耻的人，快忏悔，快招认你的罪，让你的胸膛里装满悔恨吧，你只有在死亡中才能得到宽恕……
罗正欣完全进入了角色，一边大段地说着台词，一边用手往台下指着，面部表情极其丰富，他的那双眼眸，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主人公的愤怒之情。
太精彩了。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舞台上的罗正欣。
“啊!”一声长长的恐怖的尖叫声。忽然在大礼堂内炸响。
只见最前排的一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捂着胸膛，一手指着台上的罗正欣。附近的人看着他的脸上显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一直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台上的罗正欣完全投入到剧情之中。他仍在继续表演，手依然指着台下，刚好指着台下那个惊恐万状的人。此时，舞台上下构成了一幅相当诡异的场景。
其实，我当时已经发现了异常，但是作为一名演员，导演不喊“CUT”，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演员都不能停下来。事后，罗正欣这样解释。
“赵市长，赵市长。”台下一片大乱。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台下那个举止异常的人，竟是东海分管教育的副市长赵柄春，也是本次校庆的特邀代表之一。
“我的胸口，胸口，完全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可怕……他的眼睛……太可怕……”赵柄春终于说出了这样一段话。他的右手已经收了回来。两只手按在胸口上，围过来的人们发现，他的胸口就像起伏的波涛一样上下动个不停，给人的感觉是心脏仿佛急切地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叫救护车!”东海大学的几名领导都惊慌失措了，其中一名领导发出了大叫，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来报警。
“我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赵柄春连叫了三声，双手猛然垂下，脑袋一歪，就再也不动了。
叫喊声，议论声四起，整个大礼堂乱作一团，喧闹声差点将屋顶掀翻。
台上的罗正欣终于没法再入戏，停止了表演。表面上，他迷茫地望着台下，内心却如决堤的江水，奔腾不息……
1 当爱已成为往事
大雨滂沱，往常热闹的东海大学的校园里，此时显得空空荡荡。
远远的，一名白衣女郎打着伞慢慢地走出了校门。她那秀丽的脸庞，修长的身材，再加上新潮时髦的名牌穿着，在烟雨凄迷的背景衬托之下，显示出江南雨巷丁香花女郎一样的气质。
出了校门之后，她向右走了一百多米，停下了脚步，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等人。她在树下站着，拿出了最新时尚的诺基亚手机看时间。
此时是下午三点五十七分，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三分钟。
过了一会儿，远处有一辆宝马车缓缓驶了过来，稳稳地停在她的跟前。她看见那辆车，脸上笑意闪现，像一朵花儿在雨中绽放。
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保养极好的富态中年男人。他冲她微微一笑，绕到另一侧车门前，绅士般地轻启车门，邀她上车。她优雅地收起雨伞。钻进了车内。小车重又启动，向前开去。
这一切，被一棵大树后撑着一把黑伞的年轻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见宝马车远去，他急忙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对司机道：“请跟着前面那辆宝马车。”司机点了点头，紧跟了上去。
一道闪电，照亮了年轻人苍白、凄凉的脸庞。
他正是罗正欣。就读于东海大学中文系研究生班一年级。
刚才上宝马车的是他的女朋友何青青，之所以他要跟踪她，是因为他对她产生了怀疑。怀疑她背着自己傍上了大款。
本来罗正欣从来没有想到青青也会堕落的。毕竟，他和她从大一就开始相恋，至今已经快五年了，相互之间已经像亲人一样了解，他一直认定青青是个知书达理，真心爱自己的好女孩。他俩的家境都不是很好。几年来，他们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赚生活费和学费，生活虽然艰辛，却也非常幸福。一年前，青青为了支持他考研，专门还停学一年打工为他赚钱。他早就打定了主意，等研究生毕业后就娶青青。然而，当她复学回来之后，他却发现，与以往相比，她变了很多，并且经常躲着他接一些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电话，还经常跟他玩失踪。前两天，他的一个老乡告诉他，曾经两次看到青青在学校门口右侧上了一辆宝马车，叫他留神一点，这让他不得不对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所以他才会有今天的举动。本来下午四点钟之后，文学社是要彩排的，为了这事，他专门请了假。
雨越下越大，打得车身“啪啪”作响。司机放着周杰伦的《千里之外》，伤感的旋律充斥了整个车内。
屋檐如悬崖
风铃如沧海
我等燕归来
时间被安排
演一场意外
你悄然走开
故事在城外
……
很快，宝马车驶出了城外，到了郊区的一处别墅前停了下来。
他赶紧下了车，躲在墙角处。
何青青和中年男子下了车。何青青竟然挽着司机的手，小鸟依人般地依偎着他。走到了别墅的门口。按响了门铃后，一个用人打扮的老妈子开了门，并向他们点头行礼。他们走了进去，门随即关上了。
罗正欣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再没有任何疑问了，何青青确实是做了有钱人的情人了!尽管难以置信，但残酷的事实就在眼前，他眼前的这个地方，正是有钱人金屋藏娇之处。
世界摇晃起来，他只觉得恶心、难受、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他很想冲进去，却又不敢面对所要发生的事情，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一个从来没有踏入过社会的小白，对这样的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大约十分钟之后，中年男人竟然出来了。罗正欣这才看清他的相貌，只见他长得獐头鼠目，却有一个大得惊人的肚子。他一边走，一边在接电话，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很快他又钻进了车里，开车走了。
罗正欣终于稳定了心神。走到了别墅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男人走了，他终于有机会找她问个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门开了，用人出现在他的眼前，看见他一身陈旧的学生装打扮，不禁一脸的怀疑之色，“先生你找谁?”他动了动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猛地一把将用人推开，直冲了进去。
很快，他就被自己所看到的情景雷住了!
何青青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抱着一个婴儿，满脸都是笑意，正用一个玩具逗着婴儿玩。她嘴里还叫着：“妈妈，叫妈妈……”感觉有人冲进来，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看见是罗正欣。登时，她瞪大了眼睛。
“小姐，小姐，这个人硬要闯进来。我拦都拦不住，”用人也急匆匆地进来，气急败坏地要赶罗正欣走。
他绝望地看着她，绝望到没有丝毫愤怒的程度，绝望到只有极度的悲哀。
不用问了，她不但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做了那个男人的二奶，还为那男人生下了私生子。
她说为了支持他读研而休学打工，其实是为了给那个男人生孩子。原来她早就在欺骗他!只可怜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本来是有很多话要问的。但现实的情景口叫他无语凝噎。那一刻，他的身体器官几乎丧失了一切功能。
“欣，你，我……不是，我……”她语无伦次，怀中的婴儿却好奇地望着他。
他忽然想要哭，想要逃。于是，一把推开了用人，奋力转身。
“不!”她放下嬰儿，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不，欣，你听我说。”
刹那之间，他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女孩，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骗得我这么苦?”
“是，是……我是跟她们不一样。欣，你没有说错，我真的是跟她们不一样。”她哭得梨花带雨。“我根本不爱他，我爱的是你，我真心爱的是你啊!你相信我。”
他绝望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你和他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你居然还有脸说，你真心爱的人是我!”
“那只是我们订了协议，他老婆不能生育，他没有后代。于是，他叫我给他生个孩子，他给我五十万，还把这幢别墅送给我。欣，有了这些。我们将来的生活就再也不用发愁了。我是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不想我们再过以前那种受苦的日子。你相信我，欣，我只爱你。”
她大叫着，似乎比他还要悲伤。
“他是谁?”他太累了。只想好好地找个地方睡一觉，但他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
“赵……赵柄春。”
原来是他。东海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原本是东海大学的一名教授!靠溜须拍马进入了政界并当上了副市长。牠的事迹全东海人都知道。
我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不会的!他在心里发出了疯狂的大叫!
2 当爱已成为往事
“先酝酿一下情绪吧。”导演郑子鸣对罗正欣说。
“不用。”罗正欣拒绝了，“我随时都可以进入角色。”
“那好!”郑子鸣一挥手，“各部门注意，彩排开始。”
饰演男主角的罗正欣上了舞台……
那天。回到学校后。他在寝室宣布已经和何青青分手了。同学们问他原因，他却摇头不说。
奇耻大辱啊!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新戏《当爱已成为往事》的彩排之中，妄图以拼命的工作来逃避无情的现实。
事实上，当他第一次接到剧本的时候，就被剧情深深地吸引住了。那被自己的爱人所欺骗的男主人公，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还有那大段充满了悲愤色彩的台词，简直就是他本人心情的真实写照。他只看了一眼就全部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些话，本来就在他的心中。
灯光打到了他的身上，他在一刹那间便进入了角色，悲怆与愤怒占据了他的整个脸庞、心灵，不，他本身就代表了悲怆与愤怒!
他指着远方道：“你看不见窗外的闪电吗?你听不见在我们头上震响的雷声吗?这是造物主的愤怒，他要求清算你的罪，在你灵魂里那些极其残酷的数不清的罪，每一股风都带着那些受害人对你的诅咒……”
台下发出了哗哗的声响，本来被他精彩的表演吸引的人们纷纷向发声处看去。原来是场景师俞小舟正在搬动道具。准备下一场的布景。这声音不但影响了观众，也影响了他的情绪，他一边继续念着台词，一边狠狠地看着俞小舟。
俞小舟无意中抬起头来，接触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猛然呆住了。
罗正欣见俞小舟停止了拖动，这才把目光重新收回来，继续表演。
俞小舟的脸上却呈现出痛苦之色。接着，他大叫了一声，用手往台上一指，轰然倒在了地上。
“小舟，小舟。你怎么啦?”众人见俞小舟昏倒；纷纷冲过去查看，罗正欣也停了下来。跳下舞台，冲到了俞小舟的身边。
在众人声声的呼喊之中，俞小舟终于慢慢醒来。他目光呆滞，脸上的肌肉兀自微微颤动。
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之时，他的目光又无意中接触到罗正欣的目光。顿时，他竟然再度发出一声惊骇的大叫，整个人又往后倒去，因为动作太过于猛烈，竟把他身后扶着他的两个人也带倒了。
罗正欣感到非常惊讶，向俞小舟走了过去，准备把他拉起来，然而俞小舟看到他，却更加惊恐，不住地往后退去，直到后背被椅子抵住，才无法再退。他低着头，不敢看罗正欣的眼睛，浑身像筛糠一样地抖动，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不要看我，不要过来，不要……不要……” “小舟。你……”罗正欣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时，俞小舟却抱着头，歇斯底里地狂叫了起来：“啊……啊……”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看情形，他对罗正欣感到十分害怕。罗正欣只好往后退了几步。
“我全身无力，我想要休息，想要睡觉。”俞小舟发出了这样的呻吟。
“那好吧，今天彩排就暂时到这里。”郑子鸣只好这样说。
听了导演的话，大家都渐渐散去。小林和邓红斌扶着俞小舟慢慢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俞小舟略略地回转了一下头，似乎想看一看罗正欣，当罗正欣向他望来的时候。他却又一哆嗦，赶紧把头低下来，疾步走了出去。
罗正欣莫名其妙，同时又觉得疲惫不堪，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或是做了一场剧烈的体力运动似的。于是，他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大家散去；整个礼堂显得格外的空旷和寂寞。太阳光一点一点地逃走，使他渐渐地融入昏暗之中。“正欣，你还没走。”小林和邓红斌回来拿东西，看见他还在。
他稍稍恢复了一下精神，便站了起来，疑惑地问：“小舟怎么回事?”
小林怪怪地道：“他说得很怪异。”
罗正欣不解，反问道：“很怪异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本来好好的，就是你瞪了他一眼，他就觉得头昏、心悸、身体发抖，一下子昏倒了。他还说，你的目光似乎具有一种摄人魂魄的杀伤力，他只要一碰，就像被触电了一样，吓得始终不敢和你的目光接触。”
“胡说八道，你现在看着我不是好好的吗?”他对小舟这样说感到非常恼火。
“其实，这事很好解释的。”邓红斌笑道，“这只能说明你当时演得太棒了，太投入了，把愤怒表现得淋漓尽致。当时，我都觉得你的目光杀气腾腾的。根本不敢看，现在你不演戏了，不愤怒了。当然就没事了。呵呵!”
看起来这个解释是很合情合理的，他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暗自点头，应该是自己当时太愤怒了吧。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礼堂，他俩去食堂吃饭，罗正欣却毫无饿意，而且心事重重的。于是，一个人在校园内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出了校门。他走到了校外的踏平湖边，望着湖水出神。
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仿佛他混乱的心。 “汪，汪，汪……”他的身后忽然传来狗的叫声，把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条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庞大的野狗，正冲着他大叫，恶狠狠的目光看着他。
一股怒气由心田直冲上来。他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肺都要气炸了。
连狗居然也要欺负他!
他握紧了拳头，骨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他眯起了眼睛，用愤怒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那条狗。
狗的叫声忽然小了下去，然后停止，接着，竖起的耳朵耷拉下来，它显露出惊恐不安的样子，表情极度痛苦。它低下了头，就跟刚才俞小舟受惊的表情相似，只不过一个是人，一个是狗而已!
野狗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笨拙地转身，想要逃走，但双腿抖动得很厉害。终于，它的前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身体在草地上抽搐着!
他惊讶地站起来，走了过去，发现那条狗的眼睛闭上了，呼吸短促，渐渐的没有了气息。
他望着那条狗，一动不动，耳边却响起了小林所说的话。
他说，你的目光好可怕，具有一种摄人魂魄的杀伤力!
难道这是真的，他的眼睛真有这种魔力?
这怎么可能，听起来简直是在写玄幻小说。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存在呢?他吃惊地想。
然而，这种奇特的想法还是抓住了他的心。他没法将这个念头真的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
他决定试一试，主动出击，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力。
他在河边来来回回地走着，虽然碰到很多人，但他不敢以人来做试验。只希望再找到一条狗。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发现了一条白色的小哈巴狗，它是被一对学生情侣带出来玩耍的。当情侣在湖畔悄然私语时，它从女主人的身上跳了下来，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那真是一条很可爱的哈巴狗。它看见了罗正欣，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跑到他的脚边，身上的毛在他的脚上来回蹭着。
他先是闭上眼睛，竭力使自己平静一些，然后想象着赵柄春的相貌，想象着赵柄春和何青青在一起的情景。很快，愤怒的情绪就像膨胀的气球，急速地鼓了起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条小狗，小狗歪着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不到三十秒，那只小狗忽然打了个滚儿，肚皮朝天，全身颤动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但它的眼睛没有闭上，直勾勾地瞪着他，看上去非常可怜。
再没有任何疑问，他真是具有超人一样的本事!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3 当爱已成为往事
短暂的欣喜之后，他再次打量那条可怜的小狗的眼睛，巨大的罪孽感突然笼罩了他。
他居然故意杀了一个可爱的生灵!而他，原本是一个见到父亲杀自家养的鸡和兔都会哭的人啊!
他本是一个天性善良的人，为什么忽然会做下如此血腥的事，无缘无故地杀死人类的朋友?
他的心中涌起强烈的犯罪感!他内疚得想哭。
一直在喁喁私语的情侣似乎觉察出周围安静得有些异样，双双回过头来，却见到他们的爱犬死在罗正欣的面前，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莎莎，莎莎。”女孩几步冲过来，抱着小狗哭了起来。
“你，杀了它?”男孩看着表情怪异的罗正欣，惊讶而又疑惑地问。
“不，不是我。我怎么会，我哪有，它是自己，自己……”不会撒谎的他，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了，只好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转身慢慢地走开了。小狗的两个主人明知有古怪，但却什么破绽也找不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走了之。
走出很远之后，他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犯罪的念头再一次跳了出来。很快，另一种阴阳怪气的论调同时出现：“你有什么罪?你不过是杀了一条狗而已，狗的主人能拿你有什么办法吗?不能，他们就算是知道狗是你杀的，却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开。”
这个论调使他不自觉地心中窃喜，轻易地将自责逼退，随即这个论调又转化为另一种诱惑。“不要说杀狗，就是杀人又怎么样呢?你用你的超能力杀人，就像你杀狗一样，谁能拿你有办法呢?”说完，诱惑又演变成了一段迷人的音乐，在他身边手舞足蹈地歌唱。
他先是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又在音乐的鼓动下，激动地问自己：“既然我有超能力。为什么我不能杀那个衣冠禽兽的赵柄春?”
这念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杀死赵柄春。他完全被这个念头控制了!
正在兴奋之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疲倦像山呼海啸一般袭来，他全身无力，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寝室里自己的床上，看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深夜了。
“你醒了。”室友们都围了上来，露出关切之色。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吃力地问道。
“你晕倒了，刚好我们出去散步，发现了你，就赶紧把你送回来了。校医看过，说你是身体过虚，没有什么大问题。”小林说。
“谢谢，谢谢大家。”虽然睡了几个小时，他还是感到疲惫。说话有气无力的。
“正欣，要不要我去把何青青叫过来。”小林小声地问道。
“青青。”他一愣，“不用，不要叫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可是你这么伤心!正欣，要么就不分手；要么分手了，你就想开点，为了一个女人伤心成这样，何必呢!”室友们纷纷发出这样的叹息。原来，他们都以为他是因为失恋伤心过度，才导致昏倒的。
“我没事。”他强作欢颜。刚才，他的昏倒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可能确是因为内心深藏的忧伤吧。
“还说没事。”小林拿过来一面镜子，不无担心地说，“你自己照照看，你变得好苍老啊!”
他接过镜子，对准了自己；一眼之下。他不禁大惊失色，镜子差点掉了下来。他忙把镜子抓紧：但是手却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他的头上居然出现了很多白发，脸上也起了一些皱纹，原来光滑的皮肤失去了弹性，变得很粗糙。尤其他的面相，完全失去了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变得老气横秋。似乎他昏迷了几个小时之后，忽然老了十岁，由一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中年人!
是的，现在他的样子，完全像一个中年人。
不可抵制的悲伤和怨气再一次从心底升腾起来。原来何青青的欺骗和背叛，对他的伤害是那么严重，他原自以为只是皮外伤，却没有想到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恶狠狠地把镜子往墙上砸去，“咣当”一下，镜子被砸得粉碎，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寝室里充满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正欣。如果你真的很累的话，不如休息一阵子，戏就给别人演了吧。”小林真是他的好兄弟，再次坐在他的身边安慰道，“我看，那戏对你的情绪影响蛮大的。”
“不。”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校庆那天，学校是不是会请很多人来看演出。”
小林道：“是啊。”
“像学校的客座教授，市政官员，学校会不会请?”
“当然。这是惯例嘛。”
“行了，你们放心，我真的没事了，我会好好地把戏演下去的。谢谢兄弟们。”
说这话时，他笑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校庆那天，那个赵柄春肯定会来，而且肯定是坐在前台，他要利用表演的机会，在台上，用他那杀人的眼神，将那个衣冠禽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
那一定是一幕极度精彩的大戏，名字叫做《当爱已成为往事的时候，我悄悄地杀掉夺去了我爱人的情敌》!那场戏才能真正配得上学校的五十周年大庆，并将载人校史。
还有三天!
现在他极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具有一种超人的能力。能以眼光杀人于无形呢?
他思考了一会儿，但全无头绪，疲倦却再度袭来。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暂时放弃了思索。
从排演新戏，到发现青青背叛，再到他拥有一种超人的能力，最后到知道他的情敌会来看戏，以至于他可以杀掉情敌。这一切似乎都是上天安排好的。那么，他就不必再苦苦地追问拥有超能力的原因。只需将其视为上天的赐予就可以了。
4 当爱已成为往事
三天后，罗正欣果然如愿以偿，成功地在台上将赵柄春杀死了。
救护车赶到后，经医生检查，确认赵柄春已经死亡。但是令人们惊奇的是，尸体上并没有检查出任何的伤痕。再经过解剖尸体，也没有找到死亡的原因，只能以猝死作为死亡的结论。
赵柄春才四十二岁，年富力强，从来没有心脏病史，就在看戏的过程中不明不白地死亡，这引起了东海市人的高度关注。而在案发地东海大学，学生们更是议论纷纷，议论的焦点，便是赵柄春临死前的动作和话语。
为什么他会用手指着罗正欣，为什么他要不停地说：“眼睛，眼睛。”
很快，关于俞小舟在排练期间被罗正欣眼睛“电倒”的事传了出来。
接着，在河边死得莫名其妙的小狗的主人，那对学生情侣也把那件事说了出来，并且他们认出了罗正欣。
于是，从东海大学传出了这样的流言，说是罗正欣有一双魔鬼般的眼睛，在愤怒之下可以杀人于无形。赵柄春正是因为接触了他的眼神而死的。一夜之间，罗正欣成为了校园内最引人注目的人物!
5月9日，也就是赵柄春死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东海公安局刑侦大队长雷子军就带人找到了正在吃早点的，罗正欣。
“罗正欣先生，赵市长昨夜无故身亡，我们警方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他很镇定地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擦擦嘴，道：“赵市长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需要我协助调查?”
雷子军道：“有人反映，你是用你的眼神杀死了赵市长的。”
罗正欣哈哈大笑、“这种荒谬的流言，你们警方也相信?”
雷子军笑道：“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请罗先生和我们合作。”
“好吧，我跟你们走。”他显得很轻松，上了警车。
在东海大学的丈礼堂内，已经有一队人马在等着罗正欣。
原来，眼神杀人这种说法听起来太荒谬，警方虽然难以相信，但是因为赵柄春的身份特殊，警方还是决定对罗正欣进行调查，并邀请了东海最著名的科学家，中科院院士曾国强协助调查。
罗正欣一点也不慌张，因为就算警方破译了他的秘密，他可以推说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并非故意杀人。事实上，他内心十分欢迎警方的调查。因为他非常希望曾院士能够找出他拥有超能力的秘密。
以雷子军为首的警方很认真地重建了案发现场，将一切都恢复到演出时的状态，要求罗正欣以愤怒的目光对准一只在他对面的猴子。然后，曾教授搬来了从美国进口的最先进的功能性磁共振仪，准备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术当场记录猴子在接受他眼神时的反应!
这真是极有趣的一场戏。罗正欣想。当爱已成为往事之后，我又要杀死一只猴子了。
他当然也可以伪装，只要他不真正的愤怒，那只猴子就会好端端的，他内心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已决定了，绝不伪装，认真地演好这场戏。
他的情绪很快酝酿起来，开始进入了角色。
“你看不见窗外的闪电吗?你听不见在我们头上震响的雷声吗?”他一边说，一边以手指着猴子，用愤怒的眼光盯着猴子的眼睛。
只见猴子开始不断地扭动身体，显得非常的焦灼不安!
“这是造物主的愤怒，他要求清算你的罪，在你灵魏里那些极其残酷的数不清的罪，每一股风都带着那些受害人对你的诅咒。”
“吱!吱吱!吱吱吱!”笼中的猴子尖叫起来。它用力摇晃着身体，它避开罗正欣的目光，猛烈地撞击着铁笼，急切地想要逃离。
“不要停，继续保持你的愤怒，继续凝视猴子!”观察显示屏的曾院士怕他停下来。在一旁大叫道，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他只有继续，并加大了愤怒的力量。
“吱吱吱”，猴子的叫声更加急切，也更加凄惨。然后神情萎缩地瘫坐下来，一动不动了。
警察打开笼子，发现猴子已经死了!
他停了下来。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像针一样地猛然刺入他的太阳穴。他清晰地感到体内的精、元、气从太阳穴两侧狂泻，他的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他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他全身无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倒在了舞台上。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整个病房，只有曾院士和一名警察坐在病床的旁边。见他醒来，他们都用非常奇特的目光看着他。
“曾院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道，却发现他的声音变得很苍老。
曾院士扶了扶服镜，说：“小罗，研究结果已经出来了。赵柄春的死与你有关!”
“是吗?”他故作无知地问道，“为什么?”
曾院士道：“从科学理论上说。目光对大脑感知恐惧和愤怒情绪具有重要作用，而处理潜在威胁的大脑区域如何工作，取决于对方是否在看你。人类眼神是强大的生物脉冲发射源，能发出高频的生物波，因此能够对别人产生影响。这就说明了为什么有人在我们身后盯着我们看时，我们能够感觉得到，人类眼神就像奇特的充电系统，既能接受也能发出信号。由于从眼睛里发出的辐射是短波，像X光或激光一样具有穿透力，这种波可以影响到中枢神经系统、大脑甚至整个身体!刚才的实验表明，当猴子看到你带有愤怒表情的目光时，脑内扁桃体活动强度增强了，而且是陡然增强。你直视猴子比凝视别处更能刺激它的扁桃体的活动。由此可判断，你在愤怒时盯人，真的可以致人死亡。至少可以对人造成伤害。”
罗正欣还是不理解道：“原因呢?为什么别人不可以用目光杀人，而偏偏我可以。太荒谬了吧。”
曾院士道：“从刚才的实验看，你在愤怒时眼神发出的生物脉冲不是一般的强大，比普通人至少要高百倍，这可能是你天生就具有这种功能，但一直没有显现，极有可能你在近期内曾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激发了你体内的这种功能。从实际发生的情况来看，赵柄春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你太人戏了，你发出了极其强大的高频的生物脉冲波，而当时你的眼神又盯着他看，所以他因极度恐慌、心悸而死!”
罗正欣终于明白了自己拥有超能力的原因。而潜能的激发，应该还是青青的欺骗和背叛对他的打击所造成的影，响。他心里暗自笑了，但表面上惶恐地说：“那，那我是无意的，而且我不知道我具有这种能力，我应该不能算犯罪吧。”
曾院士道：“不算，你这是一个全球罕见的例子，不能判你杀人罪的。但是警方能够对公众有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留守的那名警察苦笑起来，“我们可以放你走，但你今后一定要注意，不要在愤怒的时候，看别人的眼睛了。”
“好的，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了。”他感到很开心，甚至想偷偷地笑。
“还有。”曾院士踌躇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说，但终究还是说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你的身体出现了一点问题。”
罗正欣不懈，“什么意思?”
曾院士道：“你只有二十出头，但是你目前的身体机能却是四五十岁的样子。确实是四五十岁的身体机能，难道你自己没有精力不济的感觉吗?其实，你的外形也在改变啊，你自己看看。”他拿出了手机，递给了罗正欣。
手机摄像头中的他，头发居然已经变得半白了，脸上的皮肤则变得更加的黝黑粗糙，还有眼眶下深深的眼袋，额头明显的“川”字皱纹，涣散的眼神……这，这是他吗?他在杀死了一只猴子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中年人?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他震惊得近乎麻木，完全丧失感觉了。
曾院士继续道：“以我的分析，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还是与你愤怒的眼神有关。这种运用，其实是很费你的心神，或者说是大伤元气吧。科学理论认为，在特珠的环境下，人的身体会发生急剧的变化，这种变化，甚至会远超乎于人的想象。比如，你一定听说过一夜急白头的故事，未老先衰的故事，这不是传说，而在现实生活中有活生生的例子。一年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在妻子猝死之后，晚上为她守灵，一夜之间一头乌黑的头发竟然全都变白，他实在是伤心过度了。其实，当时那种黑发变白只是表面现象，他的身体内部也发生了病变，整个器官老了十年。没有几年，他也死了，你的问题，和他的问题是一模一样。他是伤心过度，而你是愤怒过度，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你的身体机能还会进一步地衰退，那就完全成了一个老头，甚至有可能瞬间老死而丢了性命。”
曾院士的分析合情合理，他不禁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每次运用愤怒的服神伤人或杀人，杀死小动物之后，总是觉得头昏眼花，身体无力，精神疲惫甚至几度昏倒。
难怪自己的精力大不如以前，原来身体从内到外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失恋而导致情绪的低落，过些时候就会好转，却没想到真实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的愤怒。结果造成了他的未老先衰。他的青春小鸟就在愤怒中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悲剧还没有演完。他正在悲伤之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几名警察走了进来，个个如临大敌。
雷子军厉声喝道：“罗正欣，你涉嫌故意谋杀，现在我们要拘捕你。”然后“咔嚓”一声给他戴上了手铐。
他愣住了。
“雷队长。”吃惊的曾院士阻止雷子军道，不是已经有结论。他是无罪的吗?为什么还要抓他?”
雷子军道：“事情有了新的变化。”他转向罗正欣道：“罗正欣，你一定认识何青青吧。”
罗正欣道：“是，认识。”
雷子军道：“那就好，现在她指控你，有杀人动机。
5 当爱已成为往事
罗正欣被关了几个月，警方无论怎样审问他，他只承认事先知道合青青和赵柄春的私情，但他一口咬定，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用眼光杀人的能力。赵柄春之死，只是个意外。警方费尽心力，始终无法找出强有力的直接证据证明他是故意杀人。由于这起案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关注，东海警方无法强行定罪，最后只好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以证据不足将他释放。
在被关押期间，他已经知道是何青青出卖了他。原来，赵柄春的妻子陈小茜翻看赵柄春的遗物时，发现了赵柄春生前和何青青有多年的婚外情，并且何青青还为他生有儿子。陈小茜找到何青青所住的别墅，要将别墅收回来并赶何青青出门。何青青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陈小茜达成了和解协议，将罗正欣曾来到别墅并发现她和赵柄春的事和盘托出，并答应愿意作为指控罗正欣故意杀害赵柄春的证人!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伤害他。罗正欣找不到一丝的理由再原谅她!
凝视着别墅的门，罗正欣的眼光变得如野兽一样，仇恨一点一滴地聚集在心头。
他要杀了她，杀了那个天下最毒的妇人，连带她的孽种。
关了几个月的号子，他更老了，现在连走路都很吃力了。究其根源，皆因她而起。他不再犹豫，按响了门铃。门开了，他认出还是那个用人老妈子，但她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了。还是疑惑地问：“先生，您找谁?”
他推开了用人，冲了进去。
“先生，先生，这是私宅，请你出去。”用人赶紧拼命地拦住他。并把他的衣服死死地扯住。
他的愤怒爆发了，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她。
“啊!眼睛。”用人被他的目光击倒。
他完全可杀死她，但他想，这事与她无关，冤有头，债有主，她是无辜的。因此，他一直将愤怒的情绪控制在一定程度内，只将她击昏了过去。
“什么事。梅妈?”听到异常的动静，何青青从卧室冲了出来。正好和他的目光相碰。
“啊!”她看见倒在地上的梅妈，意识到事情不妙，猛地转身往回跑，并想把门关上。他猛地冲过去，把门撞开，将她撞倒在地上。而他，因为用力过猛，也倒在了地上，两人均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大笑了起来，“何青青，当我发现你的私情时，你不是曾经跟我说过，你根本不爱他，你真心爱的人是我!结果你却控告我故意杀人，你用你的实际行动表明了你的态度，你就是这样真心爱我的?我真的好奇怪，那天晚上，当赵柄春倒在地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冲出来，为什么不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冲出來，高叫道：老公，你怎么啦?”他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何青青哭了起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我是被他的老婆逼着那样做的，那不是我的本意。欣，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杀了他，现，在又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忘了以前的事，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
她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成串成串地掉了下来。看上去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他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又软了下来，杀她的心又动摇了。
“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那么恨他，正是说明你是爱我的。一切都过去了。让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相亲相爱吧。”
何青青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某些变化，忽然不再怕他，而是冲上去，狠狠地抱住了他。狠狠地，重重地，疯狂地吻他。
罗正欣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看起来他正陷入往日深情的回忆中。在昔日的踏平湖边，阳光照射在踏平湖的湖面上，泛起点点的金光，岸上坐着一对俊男美女，那美好的回忆是多么动人……
“轰!”一声巨响，他忽然头破血流，眼冒金星。
原来，何青青竟然趁他走神之时，偷偷拿起了床头的花瓶向他砸去，她的眼中闪着凶狠的目光，手中的玻璃碎片狠狠地向他腹部刺过来，并高喊道：“去死吧，老东西。”
一阵剧痛从腹部迅速扩散，剧痛使他猛然醒悟，他又被她骗了。瞬息之间，他完全忘记了疼痛，而只有愤怒。
他任她手中的玻璃片深深地扎入，却用手抓紧她的双肩，死死地盯着她。
“啊，啊，啊!”她发出了痛苦之极的尖叫。像一个被火焰炙烤的女巫抽搐着。
她竭力想要挣脱，但他死抓着她的肩，令她无法动弹。终于，她的身体僵硬了!
血从头部以及小腹汩汩，地往下流着，他完全成了一个血人。她虽然已经死去，但十个手指依然把玻璃片抓得紧紧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何青青的指头掰开。当他用力把她的尸体推倒之后，眼前阵阵发黑，全身轻飘飘的，简直要飞起来。他吃力地扶住桌子，才勉强站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却又引来一阵如牛般的气喘。
真的是老了，看起来，我已经是六十岁的身体了。他想。
血依然在流，流到了何青青的脸上，将她的半边脸染得红彤彤的。她的眼睛依然睁着，他顺着何青青的目光，看到了床上的婴儿。
婴儿根本不清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婴儿把指头放在自己的嘴里吮吸着，好奇地看着他。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血水，笑了，蹒跚着走到了婴儿的身边。
其实，他可以用任何别的手段，比如捂住婴儿的鼻子。或是干脆掐他的喉咙，都可以轻易地将他杀死，但这样的方式，他做不到。他只想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将这个孽种杀死。
他低下头，想象着青青对自己的期骗和背叛，想象着孽种从她的身体内钻出来的情形，仇恨一点一点地聚集起来。虽然慢，但始终还是在膨胀……同时，他也强烈地感到自己生命的能量正在急剧地消失。
不能再拖了，他想。他大吼一声，抬起头来，目光望向婴儿。
然而，他抬头的一刻，婴儿忽然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得那样天真无邪，笑得那样纯洁可爱，像一个小小的天使。他的目光接触到婴儿的笑容，竟然本能地呆住了。仇恨在一刹间，莫名其妙地消逝了，人性的温暖像从海面上浮起的太阳，照亮了整个大海。
他伸出手去，使出最后的一丝力量，想要抱一抱孩子，但离孩子还有一个指头的距离时，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他慢慢倒了下去，倒在了何青青的身边。婴儿看到他的动作非常好玩，发出咯咯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