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壹 妖镇欢宴
今夜是妖镇难得的庆祝宴会,一方面是为了欢迎刚刚来到妖镇的新成员,另一方面是祝贺妖镇降妖精英凛冬击退了试图侵蚀人界的暗妖。
只不过,欢庆开怀的人并不是今夜的主角,而是那些借此机会大吃大喝的家伙们。
今天刚刚被研究院送到妖镇来的夏花和其他“新人类”,谁也笑不出来,就算那些早已在妖镇居住的“同类”来敬酒、打招呼,他们也没有心情回应。而被大家称为“降妖第一人”的凛冬,表面看来不过是一名脸色太苍白、体格太纤瘦的少年,但他身边乖顺的神兽白虎足以体现他的威严。
夏花意识到自己盯着凛冬看了太久,似乎引来那位表情淡漠的少年的不满,忙收回眼神,和身边唱着歌的妖镇老居民搭话。
“为什么你们还能那么快乐地生活?被驱逐到这种地方生活,从今以后,终日要与妖怪为伍、降伏各种妖怪,完全算不上是正常的人类生活吧?我想回去……明明前几天还能到学校和朋友们一起学习、玩笑……”
一想起仿若昨日之事的普通高中生生活,夏花就忍不住抱怨起来,恨不得马上回到父母身边,作为一名普通人继续生活。虽然会吐槽某位老师的教学,会念叨日子太乏味,会嫌弃食堂饭菜味道太淡,但是那样的生活才是正常人享有的。
对啊,那种以往被自己认为太平凡的生活,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享受。因为,从体内神力复苏那刻开始,自己就成了研究院判定的“新人类”,也成了家人朋友眼中的“怪物”。
人类的进化从未停止,在肉眼看不到的身体深处,拥有特殊力量的细胞会被激活,让人获得以前从未想象得到的力量。有人开启了千里眼的力量;有人能够读懂他人心声;有人能够意念移动物体;有人能够控制火焰;还有各种神奇的力量,像是冲破了基因之锁,在人类身上展现出来。
世界上第一道妖怪之门打开、第一个妖怪侵入人类生活后,陆续出现了越来越多妖怪之门,大量妖怪进犯人类安居乐业之地。本来勉强生活在普通人类中间的“新人类”,作为抵御妖怪的力量,被正式驱逐出人类生活区。
在妖界和人类生活区之间,妖镇犹如一道防御之墙,一旦有妖怪踩线,妖镇的“新人类”就要作为降妖者出动。判断妖怪的属性是无害或有害,再采取不同的方式降伏,无害的妖怪一般会作为降妖者的使者或奴仆,有害的妖怪会被彻底消灭。
这些事情,夏花从前并不了解,也觉得没有了解的必要。曾经,妖镇在她眼里也是一个“住满怪物”的地方。
但是,夏花为了救跳楼自杀的女性,激发出了控制气流的能力,甚至还让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从那刻开始,她也失去了作为普通人类安居于人类生活区内、受妖镇新人类们保护的资格。
妖镇里面的建筑和普通小镇并无太大差别,住宅区、便利店、日用品店,应有尽有,绿化和环境比人类集中居住地还要好。只是,那些跟随降妖者飘来飘去的妖怪们突然出现,甚至从身边飘过的时候,夏花才意识到这里确实是“妖镇”。
盯着柴火上燃烧着火焰看,恍然看到一个烟雾形态的奇怪东西朝自己扑来,夏花情急之下抬手去挡,只觉得自己手臂挥动的时候带动的气流仿佛形成了能够握在手中的剑,一下子就砍在那团烟雾上面,令它消散不见。
夏花小心环视四周,似乎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反正妖镇里就是充满了各种奇怪诡异的东西,就算方才那个真是妖怪也不奇怪。
还会再次出现吗?从火焰中飞出来的烟雾妖怪?夏花还想再试试运用气流作为武器的招式,确认自己用手快速控制出来的气流,是不是真的能像刀剑一样锋利。
心中怀着这样的好奇,夏花便一直注视着晚宴的火焰,而全神贯注的夏花,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将气流化为刀剑的举动已被不远处的凛冬看在眼里。
直到火光变弱,夏花才收回了目光。这才发现,之前还畅饮欢歌的人们纷纷站起身来,一副结束庆祝的样子。夏花和其他新人以为这场奇怪的欢迎会总算结束,正想返回白天已安顿好行装的住宿地,却被一排笑容诡异的妖怪挡住去路。
妖怪们明显只是听从主人们的命令而阻挡夏花他们,很快身后传来“前辈们”的声音。
“嘿,妖镇迎接新人的‘欢宴’,现在才正式开始啊。各位新人,接下来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降妖第一人给你们新人的洗礼特训,绝对不轻松。”
被他们称为“降妖第一人”的凛冬,与他的神兽白虎同行,在其他人面前停下,动作温柔地抚顺白虎的毛发,嘴角扬起一抹令夏花和其他新人都忍不住打冷战的笑意。
“欢迎会现在才开始,好好期待吧,新人们。”
这是夏花第一次看到表情冷漠的凛冬露出笑容,竟忘了担心接下来会进行如何艰难的特训,只暗暗惊叹他腹黑的笑容也很好看,就像他的眼神和名字一样,给人一种清澈透亮的印象。
贰 守护之地
夏花旁边的新人女孩不小心打了个呵欠,马上被一个拿着小锤子的妖怪敲了一下脑袋。
女孩委屈地摸着后脑勺嘟哝:“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真的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吗?都不用睡觉的吗?我又不是有会使用点火什么的那些危险的能力,根本没必要被送到这种地方来吧?”
女孩还没抱怨完,又被那只在她们身后飘来飘去的妖怪用小锤子锤了一下,女孩回头要发怒,那妖怪“嘻嘻”笑着飘远了。
虽然妖镇的成员不是拥有神奇力量的“特殊人”就是妖怪,但妖镇内的气氛出奇地融洽和平,竟让夏花那颗充满不安和慌乱的心渐渐平定下来。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对很多还没有开启神力的人类来说,像夏花他们这样的“新人类”更像怪物。一般的人类甚至不愿意跟“新人类”一起生活,更别说和真正的妖怪作伴,而妖镇的人却轻松友善地接受了妖怪们。
夏花注视着已经坐在白虎背上的凛冬,看月光照在他脸上的样子看得出神,没发现换了别人要开始讲话。大胡子准备向新人们介绍妖镇的生活和他们未来的使命,一眼发现夏花在发呆。
“扑哧”一声响起的时候,一团火红的焰火同时出现在夏花眼前,差点就烧到她几根翘起来的刘海,吓得她一下脚软,跌坐在地。
惊恐地瞪大眼睛,仰望那团渐渐散开、如红色萤火虫冉冉飞向夜空的红色火焰,再看那名准备发言的大胡子一脸得意的笑容,终于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意念控制者,吓死人了。”
当夏花还是普通小学生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名意念控制者,没记错的话,是一名刚毕业不久的新教师。
在课堂上,顽皮的小男孩吵闹玩耍,那名男教师生气了,心中产生了某种情绪。结果,在全班同学的目光注视下,讲台上的黑板擦飞起来,准确无误砸在带头捣乱课堂纪律的小男孩脑袋上。第二天,那位男教师就没有出现在校园里了,当时夏花只听其他大人们说“那种怪物怎么能教育好孩子”。
“你是夏花吧?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呆。”意念控制火焰吓唬夏花的大胡子爽朗地笑起来,见夏花一愣一愣的,他才指了指胡子解释,“不认得我了?小学时教过你数学的呀,因为你数学成绩太烂,实在令人难忘。”
看着大胡子和其他人一起开怀大笑的样子,夏花不禁露出了笑容,心中感慨——妖镇果然是个奇妙的地方。
小学时,男教师突然在课堂上激发出意念控制能力,他本人大概也很吃惊。当他被学校领导带走的时候,夏花无法忘记他回头望着教室和学生们的眼神、表情。当时夏花就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很想当一名好教师吧?
所以,现在重新遇到小学时代的意念控制教师,看他恢复了自信的笑容,在妖镇继续担任不一样的“教学”,夏花对自己未来在妖镇的生活也有了更大信心。
“妖镇的每一个人都肩负守护的使命,你们可以为了守护还在人类生活区过着平静日子的家人朋友而降妖,也可以为了收服拥有各种能力的妖怪而降妖。但是,你们首先都要为了守护这片我们最后的归宿地而降妖!”
大胡子表情严肃又激动地向夏花他们传达这个最重要的降妖目的,看他们一个个还是满头雾水、缺乏觉悟的样子,便提高了声音喊道:“你们给我看清楚现实!除了妖镇,你们已经无处可去!但是,这里已是最好的家园。在这里,你们既可以守护人类的生活,又能成为最靠近最了解妖界的人类。从今以后,你们的朋友和家人,除了人类,还有大部分善良的妖怪!”
这次,在说完一番话后,大胡子特别向夏花他们确认“明白了吗”,得到他们齐声的肯定回答,大胡子才满意地点点头。
正当大胡子回头提醒凛冬可以进行新人特训洗礼时,离他们较远的人群中传出惊恐的声音。
“喂!大家快看地上!我们的影子是不是正在消失?”
随着这一声警告声,所有人纷纷低头确认,夏花也不例外地低头查看地面。
妖镇没有太高的建筑物,月光能够不受遮挡地照落在这片大地上,将所有人的影子映照出来。但是,此时一股仿若黑色波浪的影子从妖镇边境迅速蔓延到中心,已经将不少人地上的影子吞噬了。
终于有人最先从这个突发情况中反应过来,明显对着凛冬求助:“怎么办?是白天试图入侵的暗妖吧?不是说都干掉了吗?是不是黑暗降临让它们重生了?”
“啧,今天没有收拾干净吗?白虎,是那家伙的气息吗?”凛冬蹙了眉头,眼里却没有一丝慌乱,尤其听他向神兽下达指令的口气,蹙眉倒不如说是对纠缠不休的暗妖感到不耐烦的表现,“朱雀听命!速速燃起赤炎,将暗妖逼出去,不能让它吞噬大家的影子。”
神兽朱雀的火焰比任何焰火都要强大,却也相当霸道,连凛冬都没办法完全掌控朱雀的行动,只能尽量命令暴走中的朱雀:“看准了喷火,先把暗妖逼退到妖镇之外,到时候你要怎么展现怒火、把一切都烧毁都可以。”
凛冬顾着让朱雀以赤炎逼退吞噬其他人影子的暗妖,丝毫没有察觉借助黑夜力量、从他身后的暗处悄然入侵的暗妖。瞄准凛冬的暗妖不同于正面吞噬其他人影子的暗妖,那暗妖从漆黑中伸出没有五官的脑袋、有利爪的黑色长手臂,企图将凛冬整个拖入黑暗中去。
眼看主人要被暗妖吞噬,朱雀愤怒地朝着凛冬身后的暗妖喷出强大的赤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股烈焰虽然能将暗妖击退却也会伤害凛冬。幸好白虎敏捷地带着凛冬逃开,一跃而飞的白虎优雅矫健的姿态映入所有人眼中,夏花却发现暗妖的一部分已经附在了白虎尾巴上面!
朱雀的那股强烈火焰虽然成功烧了暗妖从黑暗中伸展出来的肢体,但暗妖新的肢体很快就从白虎尾巴上那小块黑暗中重生出来,再次向骑在白虎身上的凛冬伸出魔爪。
“不妙,看来暗妖是盯上凛冬了!凛冬可是我们妖镇最强的降妖者,其他人拥有的神力有重复的,能够召唤和命令神兽的却只有凛冬一人。”
“我的能力是‘净化’,但是,但是我只是偶然净化过手上的污迹,不知道能不能净化妖怪……”刚刚在夏花身边打呵欠而被妖怪敲脑袋的女孩,有些缺乏自信地将她的能力告诉大家。
大胡子一听,马上大声催促女孩去帮白虎净化,不然朱雀很可能用赤炎烧了白虎的尾巴。
女孩点头表示愿意试试,但下一秒她就愁了:“可是,我不会飞……”大家抬头望去,发现白虎正带着凛冬朝妖镇外飞去。
“凛冬很清楚暗妖的目标是他,而他的目标正是要将暗妖引到妖镇外面,确保这片家园的安全。”大胡子为难地摸着胡子,像是在思考要如何派遣降妖者去协助凛冬。
“我可以飞!由我带这位拥有净化能力的女孩,一起配合凛冬消灭暗妖吧。”夏花内心经过怎样一番思想斗争,他人无从知晓,但此时说出这番话的她,表情十分坚定。
夏花内心也自问多次:为什么要和妖怪战斗?越想得多越觉得脑袋里像蜘蛛网,最终只能认命——因为被赋予并不想要的力量。但是,无论是想要守护这片自己今后赖以生存的土地,还是想要守护千里之外还未受到妖界侵扰的家人朋友,夏花都明白,自己必须战斗。
所以,纵然她只是一名新丁,大胡子还是大胆地下达了任务:“气流控制者夏花和净化能力者玲娜,现在将协助神兽召唤者凛冬对战暗妖的任务交给你们,我命令你们都必须完好无损归来!明白吗?”
“明白!”受到夏花的影响,本来缺乏自信的玲娜也努力提高声音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