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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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传奇故事

一 妄想症患者

  

  下午4点,程剿来到怡乐小区的南门。暮色将临,这里显得宁静而阴森。他进了3号公寓楼,敲响5楼的一扇房门。

  程剿专程米为宁果做心理治疗。

  一个二十出头的帅气男子开了门,他自我介绍说:“我是宁果的弟弟。”接着,他打开一扇紧闭的房门,把程剿带了进去。

  这是问小卧室,窗口放着一张安乐椅。椅子里躺着的女子中等身材,瘦得似乎弱不禁风。她披头散发,露出小半边面孔,苍白,怪异,憔悴,呆滞空洞的目光却极其警觉,不时仓促地环顾四周,流露出极度惊吓后的歇斯底里。

  这应该就是宁果了,她是个妄想症患者,总感到自己在被迫杀、摧残、凌辱。她被这些妄想折磨着,风声鹤唳,战战兢兢,神情恍惚。她颤抖着,避开程剿的目光,几乎想要埋进椅子里。

  程剿请宁果的弟弟出去,掩上房门,对宁果说:“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他的沉着、冷静以及身上的浅蓝色大褂给患者提供了精神安慰,使她产生了信任。

  程剿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开始对她催眠。他相信:利用催眠疗法,就能找到使她产生恐惧妄想的病根,从而将其治愈。

  催眠术,就是心理治疗师诱导患者进入到一种类似睡眠而非睡眠的境界,削弱其意识,激活其潜意识。

  被催眠的程度因人而异,在轻度催眠下,患者能汇报出自己从未意识到的深层心理活动;在深度催眠状态下,患者会对催眠师的指令产生高度认同,其情感、思维、行为等都能充分遵循催眠师的指令。换句话说,在深度催眠状态下,患者是催眠师的傀儡。

  但指令也要有依据。例如,通过暗示,催眠师能让被催眠者把一张白纸当成人民币,却无法让他把一台电脑当成香烟。

  她的妄想症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在催眠状态下,她会不会说出恐怖的经历,让他了解疾患的根源呢?

  程剿开始催眠引导:“你的眼皮沉重……困极了,你想睡了……眼皮重极了,真的睡了……眼睛闭上……你睡了……眼睛睁不开了……”

  5分钟后,为了检验催眠深度,他把一枝钢笔放在她的手心里,说诱导语:“你手里放的是一副杠铃……它太重了……太重了,你举不起……举不起来!”

  宁果眉头紧锁,竭尽全力地握着钢笔,但它仍然坠地了。

  程剿继续发出语言指令:“你能说话了……你很想把事情告诉我,现在说吧……”

  宁果的脸忽然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表情中混合着绝望、惊惧、惶恐。她竭力想要挣脱逃离某种可怕的东西,但她的身体在催眠指令的强迫下无法动弹,只能高频地颤栗、痉挛。片刻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断断续续说出了下面的故事……

  

  二 我的骨头不见了

  

  宁果和何浩结婚两年了,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何浩是个邮递员,也是非常称职的丈夫。

  去年年底,在一个朋友的鼓动下,宁果辞掉了移动公司话务员一职,开始做化妆品分销商。也许是因为容貌出众的缘故吧,她的业绩节节攀升,市场迅速扩大,出差就更频繁了。

  七个月前,宁果去广州出差了十天后,连夜赶回家中。小别胜新婚,丈夫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宁果的腰,似要嵌入她的身体。浓黑的空气也似陈酿,宁果喘息着,更如饥似渴、迷乱狂野。

  忽然,她停住了,身体僵直,全身的感觉极力向外,这是人应对危险的本能。

  屋里还有别人!

  在身侧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从床沿升起。那两道目光火辣辣地盯着她,射出仇恨、嫉妒!

  宁果甩手向那里打去,她右手中指的指尖碰到了凉冰冰、滑腻腻的东西。

  她魂飞魄散,浑身颤抖,翻身躲到丈夫身后,失声尖叫:“有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有人”而不是“有东西”,这是宁果的直觉。也许在下意识里,我们都认为人是最可怕的。实际上,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根本没看清楚那是什么。所以那东西才会有恃无恐。

  打开电灯,宁果看到的是她熟悉的房间,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

  何浩说:“别胡思乱想了。刚才房间里这么暗,即使真有什么,你也看不见的。”

  是啊,我是怎么看到的?可我刚才真真切切地碰到它了……

  是老鼠?不会。老鼠有毛,不可能这样冰凉。

  是小偷?不会。窗门紧闭着,没有人能够这样倏来忽去、悄无声息。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这样神出鬼没?

  宁果的心猛地一沉,她不敢再想下去。

  但如果不弄个清楚,她是再也不敢在此居住了。她下了床,与其说是为了寻找出什么,不如说是想证明刚才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可能在屋里找到活物呢?

  翻箱倒柜,终于何浩耐不住了,他说:“你看看床底下。”

  宁果俯身,看到里面黑洞洞的,隐约有个人形。她惊惧地叫:“谁!”

  里面那人没出声,也不动。何浩的脸胀得通红,他下了床拖出一个充气仿真娃娃。

  应该感叹它的做工之精细,如果只看静止的外表,它与真人毫无二致:薄如蝉翼的轻纱掩映着它粉红色的、毫无瑕疵的肌肤,显露着女性的光辉,隐藏着女人的诱惑;有一副天真女孩的表情,却又像沉迷于某种幻想之中,目光迷离、暧昧。

  宁果忍不住用手指捏了它一下,触感相近于人,只是它没有体温,正是刚才感觉到的那种凉意。

  我在黑暗中碰到的就是它,但它是怎样回到床底下的?宁果的心紧缩了一下,她魂不守舍地问:“这是哪来的?”

  他面红耳赤、羞愧难当,解释说:这是四年前买的,那时他还是单身汉,出于好奇就买来尝试。结婚后,它一直被放在阁楼里,前几天宁果不在家,他寂寞难耐,就重新把它拿出来了。

  虚惊一场,宁果终于平静下来,她想,比起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老公的做法不仅无伤大雅,而且其专情也值得肯定。她终于笑了,说:“床底下有人我睡不着。把它放到阁楼上吧,我出差时你再拿出来。”

  何浩把它的气放掉,脸朝上折叠起来。在它将要消失在门外的一刹那,宁果觉得它的眼睛朝着她眨了一下,目光里有几丝怨恨。

  哦,那只是幻觉罢了,即使那眼睛真的会动,也不会有目光吧。

  宁果满腹狐疑,过了许久,才意识到何浩还没有回来。

  只是去把娃娃放到阁楼上,用得着这么久吗?她大声呼唤:“何浩……何浩……放好了就快下来呀。”

  何浩一边皱着眉头,一面吮吸着食指,骂道:“真倒霉,让门上的刺划破了。”

  宁果怎么也难以入睡,迷迷糊糊间,充气娃娃诡异的眼神和何浩手指上的鲜血融合在一起,让她心惊肉跳。

  忽然,她隐约听到房子里有吱吱的声音。声音很轻,但宁果逐渐听出来了:“嘎啦、嘎啦、嘎嘎嘎……”

  像是硬物碎裂的声音,一定是老鼠在咬啮硬物吧。阁楼里好久没有清扫了,一定乱得不成样子了。何浩已经睡熟了,等明天再打扫吧。

  一整夜,这声音断断续续却始终不停。到了午夜两三点钟,宁果终于熬不住了,她怒火中烧,拿起笤帚走上阁楼。

  阁楼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阴暗的灯光中,宁果一件件地翻腾整理着,把旧纸箱、旧衣物胡乱整理一下,重新码放到一边。她搬开电冰箱的大纸箱,一眼就看见了一只大纸箱,纸箱上印的正是那个充气娃娃,上面还印着它的名字:“哈奇”。

  她气急败坏地撕开纸箱,顿时愣住了——它居然充足了气,伸展着身子,安逸地躺在纸箱里!

  刚才,何浩明明把它折叠起来了!

  宁果把它扶起来,从头到脚地检查,确定它没有自动充气的功能。它怎么又充足了气?

  何浩在阁楼上迟迟不下来,难道是在给它充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和它,两张脸靠得很近,似乎彼此都能感到对方的呼吸,宁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感到了它的目光,它在注视着她,它在发笑!

  是啊,你漂亮清纯,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天使。可即使是这样,你也没有资格嘲笑我!你只是一堆PVC材料,只是一个橡胶的躯壳!你以为何浩会喜欢你?告诉你:你只是他一时的玩物,泄欲的工具,你只配和这些垃圾呆在一起!

  宁果生气地叫嚷,但它无动于衷。它的眼光里仍然是嘲弄的笑意。宁果愤怒了,死死地盯住它的眼睛,抬起右手,伸出中指,用力朝它的右眼戳去。

  “啊”的一声惨叫。

  她不相信这叫声是自己发出来的,但随后她的中指传来一阵剧痛。她惶惑已极:为什么戳在柔软的橡胶里也会受伤?宁果抛下充气娃娃,捧起中指,检查伤口。这根中指依然完好无损,但只要轻轻一捏,它立刻就瘪了。宁果的头皮一下就炸了——

  我的骨头呢?

  中指最前端的指骨不见了,就这样凭空蒸发了!昨夜,是这根手指最先碰到了充气娃娃,现在,它里面的骨头消失了。

  宁果心中直发凉,冷气四溢,本能地夺路而逃,一不小心,踢翻了一只鞋盒,它下面赫然有一粒白色的、花生米大小、不规则的东西,在灯光下荧荧闪光,异常醒目。

  宁果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干燥得冒烟。她用颤抖的手把它捡起来,它硬梆梆的,上面布满了细细的凹坑。宁果恍然大悟:这是一块骨头!

  这就是我的骨头吗?它怎么会在这里!

  宁果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她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阁楼。

  何浩把充气娃娃扔到了垃圾箱里。

  宁果被吓得不轻,开始发烧、说胡话,卧床不起。医生碰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病例也只能摇头,例行公事地给她输液,并对她说:“没什么大病,在家静养几天就好了。”

  何浩上班去了,宁果躺在床上,脑海里充满着怪诞可怕的情形,昨夜的经历和自己听到过的可怕传说混淆在一起,使她浑身直渗冷汗,牙齿咯咯地打颤。在浑浑噩噩中,阁楼上又传来了那种可怕的声响:“咯咯、嘎嘎……嘎啦啦……”她突地一下就醒来了,把右手举到眼前,逐一检查五根手指,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她还是惊愕得几乎绝望了——食指的指骨也不翼而飞了。

  她又回来了!

  宁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她”而不是“它”,也许,在心底深处,宁果早就把它视为一个女人了。

  如果说,昨夜她只是踩空了一步摔了一跤,那么,现在的她则感到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这样没完没了地下去,全身的骨头恐怕一根都保不住,丢了指骨还算小事,如果是脊骨、颅骨呢?

  她不敢想下去,挣扎着拨打何浩的手机,哭喊着:“她……她又回来了!”

  他们试过了所有的方法:用火烧它,把它扔到河里、扔到行驶的列车上,邮寄出去,把家搬到乡下……每次它都能找到他们,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当然,每次宁果的身体里都要少根骨头。宁果知道,她难逃厄运。哈奇将会把她的骨头全部夺走,然后,她会变成真人,取宠于何浩。她在劫难逃,因为哈奇是那样的漂亮。又如此的邪恶!

  说到这里,宁果绝望极了,她颤抖着,哽咽无语。为了防止不测,程剿唤醒了她。

  程剿问:“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宁果微弱的声音回答:“177天。”

  “这么说,你的身体里只剩29块骨头了?”病人的这种妄想真是太可笑了。

  她的眼睛蓦然睁开,一字一顿地说:“来……你、摸、摸……我、的、骨、头、都、不、见、了。”

  这是一个可笑的实验,我将要破除她的妄想。程剿边想边轻轻地端起她的手臂。它软耷耷地垂下来,晃荡着,可以随意弯折。他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她说的居然是真的!

  

  三 精神病真多

  

  他魂飞胆丧,失魂落魄地逃出了怡乐小区。刚走到门口,他的手机就响了。手机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喂,程医师啊,你怎么还没来啊,我们是预约好的呀。”

  程剿问:“你是哪个病人?”

  “宁果。”

  “不是刚刚治过吗?明天再说吧。”他再也不想经历那种诡异的事了。

  “你根本还没来过。快来吧,病人真的濒危了。”

  程剿懵了,他难以置信地问:“那你住那儿?不是3号楼5层吗?”

  “那你肯定走错了。我跟你说的是南面起第3幢公寓。”

  程剿惊诧万分,顿时呆立在那里——如果刚才那个不是宁果,那会是谁呢?她又为什么冒充宁果呢?

  这世上,精神病可真多。

  他又走进小区,站在门口一数,第3幢的序号居然是6号楼。只有揭开谜底才能战胜恐惧。他决定回去,看看宁果究竟是谁。他走进了第3幢公寓的5楼。开门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中等身材,显得精明干练。

  

  “宁果家?”这回程剿多长了个心眼,先问清楚再进去。

  男人说:“是。我是何浩,您请进。”

  程剿打了一个激灵:何浩?这个何浩跟3号楼的宁果是什么关系?

  不管这么多了,先见见宁果再说。

  已经19点了,屋子里阴沉沉的,他朝里面走去,看见一个女人坐在灯光下,也是披头散发,脸上充满惊恐万状的表情,只是身材比3号楼的瘦小。

  程剿觉得这个女人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他吩咐何浩简单布置了一下房间,让灯光更为柔和些,创造一个有利于催眠的环境,便开始引导宁果进入催眠状态。

  宁果说了下面的故事——

  

  四 谁是充气娃娃

  

  我叫宁果,我和何浩结婚四年了。我朝思暮想,做梦都梦见我的小宝宝,在梦里,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粉嘟嘟的小脸蛋和柔软的小手。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愿望至今都没能实现。

  七个月前的一天,何浩兴冲冲地告诉我,他得到了一个偏方:每天吃一个核桃,有助于生育。

  何浩也非常想要孩子,就给我买了一大袋核桃,品种各异,有大有小,小如豆子,大如排球。他让我每天睡觉前吃一颗。

  也许是吃得太多的缘故吧,我做梦也尽梦见吃核桃了。起初这些梦没什么特别的,但后来,梦境却变得越来越可怕。有一个梦是这样的:何浩已经睡着了,为了不吵醒他,我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坐在阁楼的角落里。我从袋子里捧出一颗最大的核桃,我知道:只要吃了它,我就能够生孩子了,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幸福了。于是,我把它使劲朝地上砸,但它的壳很硬,怎么也砸不碎。我发了狠,横了心,用牙齿咬,用刀尖撬,似乎我的幸福全在于能不能砸开这个核桃了。砸啊砸,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力气了。我用左手捏捏右臂,用右手捏捏左臂,恐惧到了极点:我的两只胳膊是不同的,我的左臂完全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它甚至能够在脖子上绕两圈。

  没有骨头的手怎么能砸开核桃呢?我绝望地哭,为自己的不幸和无能悲痛欲绝。

  何浩听到了我的哭声上来了,他拿出一个巨大的铁锤,说:“我来。”说完,他就一锤子砸在核桃上。

  核桃壳发出很响的“嘎啦啦”的声音,它终于碎了。我满怀感激和欣喜,抓了一把核桃仁就吃,却马上感到这味道不对,仔细一看,这哪里是核桃啊,这是一个人的脑袋!我吃在嘴里的,是脑浆啊!

  我呕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全身都筋疲力尽的。

  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厌恶,宁果的身体痉挛了,她停止了讲述。程剿就引导她退出催眠状态:“你听到我拍手的声音,就会从梦中醒来的,知道了吗?”

  程剿响亮地拍了一下手,宁果的眼睛睁开了。程剿发现,她的容貌很秀丽,如果再打扮一下,简直可以说惊为天人。

  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这样面熟,她究竟是谁呢?程剿的脑子里飞快思索着,他猛地发现自己差点遗漏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何浩在四年前买了一个充气娃娃,而这个女人说她和何浩结婚四年了!

  这女人说七个月前开始吃核桃,正是宁果的中指指骨被偷走的时候!

  这女人说吃了大核桃就会生孩子,其实是在说吃掉了宁果的颅骨后,她就可以变成人了!

  她是哈奇!是那个充气娃娃!

  她为什么要骗我到这里来呢?程剿大骇,冰凉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筛糠似的发抖。

  从催眠中醒来,她的病情明显好转了,喃喃地说:“谢谢医生,来,你、摸、摸、我、的、手……”

  好奇心,或者是某种难以抗拒的力量驱使着他,他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抓起了宁果的左臂。接着,他一下子就怔住了,他的脑子里一下子全部空白,像被格式化的硬盘——

  她的左臂只有肌肉,没有骨头,软得像一根充气玩具!

  灯光灭了,屋子里顿时黑漆漆的,他脑子里却像电光火石一般明了:她是多了几根骨头的充气娃娃,而不是少了骨头的宁果。而这个充气娃娃,是他原来认识的一个女人变的!

  我不应该来这儿!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苏荞芹……苏荞芹,你不是宁果,你是哈奇!”

  苏荞芹从躺椅里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程剿:“你终于知道了。那你还记得你说过我很美吗?过去我是你的天使,现在,我是哈奇,我要骨头……我要你的骨头……”

  程剿惊恐万状,胆子都吓破了,他晕头转向,张皇失措地冲出门口,但他的脚下蓦然空了:他冲出了栏杆。

  从五楼坠落的时间,够不够一个人回顾一生?我不知道。反正程剿的脑海里肯定闪现了许多画面——

  

  五 终于知道了真相

  

  两年前,他认识了苏荞芹,被她清纯无瑕的容貌迷得神魂颠倒。背着她丈夫何浩,他们秘密交往了一年,他就厌倦了,想要一甩了之。但想不到苏荞芹十分痴情,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分手,无奈之下,他设下了一条计策:他破坏了轿车的刹车。在她驾车回老家的路上,她的车子与一辆大货车相撞了。当时的报纸说:“沪杭高速公路松江出口3公里处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轿车与一辆货车追尾相撞,一年轻女子当场死亡,伤员已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事后,他听人们说,那辆货车里装着的充气娃娃因事故散落一地,被附近的村民抢夺一空……

  听到这种传闻,他就不由自主地幻想:苏荞芹死了,她的血流得到处都是,更为可怕的是,其中一个充气娃娃贪婪地吮吸了苏荞芹的鲜血,拥有了她的灵魂与诅咒,她到处寻找着骨头,到处打听着程剿的下落……

  他每时每刻都无法停止这种幻想,他患上了抑郁症,急躁、多疑、杯弓蛇影。

  报纸是真的,但报道没有表达清楚。那场车祸中唯一死亡的女子是货车司机的女儿,当时她坐在货车的副驾驶座上。苏荞芹就是那位送往医院的伤员,她左手肱骨、尺骨、桡骨均粉碎性骨折,被截了肢,安装上了一只义肢。由于车祸后她就被送到了上海,再加上他俩的关系是绝密的,没人向他透露情况,所以他对上述情况毫不知情。

  何浩是苏荞芹的丈夫,他视她如生命。在车祸以后,苏荞芹坦白了一切,他也原谅了她,并决意要为她报仇。

  他没有报案,因为程剿在法律界有许多朋友。他秘密跟踪程剿,寻找下手的机会,发现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或者是轻度的精神病。难道可以因为他患上精神病就原谅他吗?就像罪犯亡命天涯一样,程剿的精神病只不过是在精神领域内的逃亡罢了。何浩发誓,一定要让程剿血债血偿。

  宁果是苏荞芹加入残联后认识的朋友,她在一次车祸中丧失了右臂。她原来是个精神科医师,精通催眠术,在得知了苏荞芹的遭遇后,决定助一臂之力。

  一般人不太容易被催眠,但程剿的意志已经濒临崩溃。宁果借助电话诱导他进入催眠状态,再发出了以下指令:“你是个德高望重的精神科医师,擅长催眠疗法。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出诊用的大褂,下午4点,你准时到怡乐小区3号楼5楼东室,来治疗一个叫宁果的妄想症患者。记住,为患者保密,一定要前来,并且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事。”

  程剿到宁果家后,他以为自己在给宁果催眠。实际上,宁果乘机深化了程剿的催眠深度使他成了自己的傀儡。

  她让他摸哪只手,他就摸哪只手;她让他相信什么,他就相信什么;让他从哪扇门出去,他就走哪扇门。

  事实上,程剿的一切行为都严格遵循着暗示,所以他摸的是宁果的右臂和苏荞芹的左臂。那两只手臂,原本早已不在,她们把义肢取下,换成了橡胶的。

  那种柔若无骨的触感,使他对她所说的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深信不疑。

  他相信自己是精神病医生的那一刻,他就真正成了一个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