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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熟悉的陌生人
晚上9点多钟。宛韵向姐姐宛荷家拨了个电话,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宛韵知道姐夫出差去了新西兰,大约一个星期了吧。姐姐一个人在家肯定寂寞,想打电话陪姐姐聊会儿天。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听,宛韵想可能是姐姐晚上有应酬还没回来,就把电话放下了。10点多钟,宛韵再次拨姐姐家的电话,还是没人接;11点又拨,电话一如既往的只有振铃声。现在城市人的夜生活真的是丰富多彩了,晚上吃了饭可以洗脚、桑拿、按摩,还可以健身、打保龄球、唱卡拉OK,谁知道姐姐忙什么去了呢?自己岂不是瞎操心? 说没事,其实宛韵还真有件事想给姐姐说。11月16日早晨,宛韵送一个跟团去新西兰旅游的同事,在去机场的旅游车旁,宛韵突然看到了提着行李箱的姐夫班抒,他想姐夫虽然今天也去新西兰,但姐夫肯定不会跟旅游团去,他去机场也会坐单位的车,可那个人又长得与姐夫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姐夫的克隆板。她正想喊一声,这才发现是自己看走了眼,因为这人虽然穿了一身崭新的西装,但不管布料还是做工,都显然不是名牌。而是哪个小县城的服装厂加工出来的劣质产品。这个人还比姐夫略黑一些,再仔细看年龄似乎比姐夫也要大,姐夫今年刚刚40出头,这个人看上去怎么也在45岁以上了。宛韵想。幸亏刚才没有冒失地喊姐夫,不然该多么尴尬。不过,她还是惊叹,在这个世界上,不,就在这么个小小的城市里竟有长相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这事一直在她心里没来得及给姐姐说。晚上给姐姐打电话,也是想随便给姐姐说说这事,问问姐夫那天是怎么去的机场。虽然她不相信那个人会是姐夫,但又无法彻底排除心中的困惑。这样想着宛韵就有点困了,遂关了床头灯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翌日早晨6点多了,虽然天还不太明,但宛韵不想再睡了。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姐姐打电话,虽然宛韵知道昨天姐姐睡得很迟,而且姐姐还有失眠的毛病,现在给她打电话的确有点早,把姐姐吵醒她肯定要挨骂,但她还是忍不住拨了姐姐家的电话。在她内心深处好像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或者说预感—姐姐家出了什么事!虽然这种不安一点也不强烈,只有那么一点点,就像人们常常产生的那种多余的担心,但这种担心却十分顽强,怎么也挥之不去。
宛韵不知道姐姐过得到底幸福还是不幸福。按说姐夫是个局长,呼风唤雨的,姐姐在单位干得也不错,一个女儿今年考上了大学,这该是一个和和美美的小家庭。有时候宛韵也觉得姐姐过得不错,但有时候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她感到姐姐很寂寞,她常常一个人喝酒,有时候还吸烟。宛韵问过姐姐生活得幸福不幸福。姐姐说幸福。当然幸福,你看我多么幸福啊!但宛韵听出来的却是姐姐的无奈。
电话响了8声,12声,20声,还是没人接听。难道姐姐回了老家?
宛韵母亲的家在新海市附近一个油田的边远农场,父亲去世多年,现在只有80岁的老母守着那座老屋。宛韵和姐姐都想把母亲接到她们所在的新海市来住,母亲也来过,可在姐姐家住不了几天就住不下去了,说是不习惯,上楼下楼的不方便不说,宛韵姐姐一家上了班。老太太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老太太天天说住在这里就像坐大牢。宛韵大学毕业后是投奔姐姐姐夫来的,现在还待字闺中。如果姐姐回家肯定会给自己打招呼,想到这里,宛韵立刻感到有些紧张起来,身体的一些地方还渗出了汗,难道说姐姐家真的出了事,能出什么事呢?这样想着,她握电话听筒的手竟有点微微发抖。
二 梦境与真实
放下电话,宛韵感到了自己一阵一阵的战栗。打110,是不是有点太早了?现在人家上班吗?不会的,110承诺24小时接警,但宛韵觉得现在拨打110还是有点早。宛韵起床洗了脸,在微波炉里热了一杯牛奶喝了,又一次拨了姐姐家的电话,还是没人接。这一次宛韵毫不犹豫地拨了110。宛韵向接电话的民警说,姐夫出国,姐姐的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在家,但从昨天晚上她就拨姐姐家的电话,没人接听,现在打还是没人接,姐姐如果出差或因别的事出远门肯定会给她打招呼,因此她怀疑姐姐家可能出了什么问题。煤气中毒?触电?突发性疾病……这些想法只是在宛韵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往下想。民警问宛韵姐姐的住处,宛韵说天街花园16号楼,1单元6号。民警答应现在就过去看看,问宛韵能不能也一起去看看。宛韵说她现在就打的去。
在车上,宛韵想起了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梦中的情节已经像雾一样在黎明的阳光下慢慢散去,只有姐姐血头血脸向自己呼救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宛韵一连打了好几个战栗,难道说姐姐……
宛韵是市第一中学的英语教师,住的是学校职工宿舍,打的去天街花园如果不堵车大约半个来小时。当宛韵赶到天街花园姐姐家楼下的时候,110民警已经先到了,正在楼下向姐姐的邻居打听情况。那是几个早晨起来锻炼身体或者买豆浆油条青菜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对宛荷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宛韵气喘吁吁地对110民警说刚才给你们打电话的就是我,我叫宛韵,我姐叫宛荷。民警就与宛韵一起来到三楼宛韵姐姐家的门口,开始是宛韵敲门,后来110民警用手掌大力拍门,均无动静。110民警又拿脚在防盗门上用力踹了几脚,里面还是沉寂着。如果说从开始到这之前宛韵只是担心的话,现在宛韵已经真的开始感到害怕了,起初她还隐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轻轻抽泣起来。110民警开始敲宛韵姐姐对门邻居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个老太太。民警客气地说,老大娘,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民警,想问一下你们对门邻居家的人去了哪里知道吗?老太太说不知道,又喊了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男人出来,中年男人也说不知道。民警又问,夜里听到对门有什么动静吗?这时候这家的主妇也出来了,他们都说夜里没听到任何异常声音。
宛韵开始大声哭泣起来,110民警劝慰她说,现在情况还不清楚,可能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不用着急。两个民警商量了一下,对宛韵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门打开了,你带身份证了么?宛韵说没带。民警说:按照规定我们只有在户主的请求下并出示身份证明,证明是房间的主人才可以打开房门的。现在户主不在,你又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们不能把房门打开。现在宛韵急于打开房门,想知道姐姐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是病急乱投医吧,于是说自己是市第一中学的英语教师,在今年夏天团市委举办的英语演讲比赛中得了第一名,当时市电视台做了实况转播,你们应该有印象吧。其中一个民警的孩子正在市一中上初中,因此对一中的事比较关心,说: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刚才你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似曾耳闻,看面相也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我儿子就在一中读书,还请宛老师往后多多关照。这样吧,现在我打电话让开锁公司的人来把门打开,这样不会破坏门锁,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只要把门重新锁上就行了,我们三个人可以互相证明,也可以互相监督,你看行吗?宛韵点头表示同意。
20分钟后,开锁公司的人开着一辆小面包车赶来了。一个小伙子不出3分钟就把门打开了,他的工具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细棉绳和一把普通的螺丝刀。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原来钢筋铁骨的防盗门,看起来牢不可破,其实不过是徒有虚名。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种伴有微微腥臭味的腐败味道从房间里扑出来,随之扑出来的还有一种不祥的气息。房门没打开的时候宛韵急着打开房门想进去看个究竟,房门打开了,她却犹豫着不敢进。两个110民警先进去了,宛韵这才敢跟着走进房间,刚一迈进客厅的门。宛韵就啊地惊叫了一声。她看见姐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和身子却向一边歪着,血头血脸与她梦中看到的景象竟一模一样。
三 桃源居花园
宛韵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
初秋的时候,一天下午放学后宛韵去一个叫桃源居花园的小区进行学生家访,从学生家出来的时候小区的路灯已经亮了,刚刚经历过夏天的炎热。秋天的凉意让人感到舒爽。宛韵正盘算着到哪里填饱肚子,现在学校食堂早已开过了饭,去姐姐宛荷家太远,吃完饭她还有作业要批改。这时候宛韵突然看见从一辆刚刚停靠在路边的小车里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下车后右转弯拐进一条林阴小道,由于宛韵走在巨大法国梧桐的阴影下,小区的路灯又有些昏暗对方才没看到自己。兴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一种神秘力量的驱使。宛韵跟了过去,谁知那人走得很快,宛韵只有加快步伐才勉强跟得上。当那人走出林阴小道后,暴露在路灯下。宛韵认出是姐夫班抒。这种时候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宛韵放慢脚步,并注意自己的隐蔽继续跟踪班抒。班抒左拐右拐。来到一栋楼房的一个单元楼洞前一闪就没了人影。
宛韵站在树阴下,看着姐夫消失的楼洞,不安感就是在这个时候袭来的。在凉凉的秋风中,宛韵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宛韵站了很久姐夫也没下来。宛韵记下那栋楼的楼号和单元号,可惜没有跟上去不知道姐夫去的是几楼哪户人家。桃源居花园小区是一处投入使用不久的新开发小区。有两层别墅型建筑,也有多层中小户型设计,姐夫去的那个单元就是多层中小户型楼房。
宛韵觉得有必要把这事向姐姐宛荷通报一下,就打的去了姐姐家。姐姐一个人在吃饭,见宛韵来了问她吃了没有,宛韵说还没吃,姐姐立即说正好本来做的两个人的饭,你姐夫突然说有应酬不回来吃了。说着就给宛韵盛饭拿筷子,还拿出一瓶红葡萄酒来。吃了一会儿,宛韵把在桃源居花园看到的一幕告诉了姐姐。宛韵尽量说得很平淡,也很随便,因为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想一下子就打翻姐姐的醋坛子,那样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都只能越弄越糟。宛韵说:姐,虽然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姐夫疑神疑鬼,但是人家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岂止有钱,当了官有了权还不是照样变坏,告诉你就是让你多个心眼,别弄得什么都不可收拾了还蒙在鼓里。宛荷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这时候宛韵已经吃完了饭。她惦记着学生作业还没批改就告辞姐姐回了学校。
夜里10点多钟班抒回到家,宛荷在看电视连续剧,像以往班抒有“应酬”回来晚了的时候一样,班抒陪老婆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两个人就洗脸洗脚刷牙上床睡了,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一天,中午班抒再去桃源居花园的时候,他驾驶的别克轿车刚接近桃源居花园小区,就发现小区换了门卫,看守大门的成了宛荷的弟弟高洪玉。班抒如果开车进去,高洪玉认识他的车,如果步行进去,高洪玉当然更认识他这个人,如果打的进去,小区又不允许出租车进。幸亏班抒反应快。在小区门口没停甚至是连速度也没减就开走了。就是高洪玉认出他的车,也会认为他只是从这里路过。但班抒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高洪玉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以前给他,介绍过几份工作哪个不比当门卫体面?肯定也比干这个挣钱多,但他一个个都辞了,怎么突然干起门卫来了?一连好几天,班抒每次去桃源居花园小区都是高洪玉在看守大门,当然也只能无功而返。
班抒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宛荷提起这事。宛荷的回答是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找社区领导说了说。让她弟弟干门卫去了。宛荷在社区工作。是社区下面一个物业公司的党委副书记,社区领导不用看他这个外贸局长的面子,这事她办起来也并不难。宛荷说得很随意,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回事,但越是这样班抒越是感到这里面有问题。
有高洪玉看守桃源居花园小区的大门,班抒再去桃源居就很不方便了,当然门卫看守不是一个人,但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这些班抒有理由可以不回家的时间。基本都是高洪玉在那里守着。一天晚上,班抒本来有个应酬的,已经告诉宛荷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应酬临时取消就回了家。他刚进家门不一会,高洪玉也来了,与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一样,宛荷拿出一瓶班抒喜欢喝的汾酒。喝酒的时候,班抒问高洪玉怎么看上了这份工作,说如果想工作他可以给他介绍一个好的。高洪玉嬉皮笑脸说,当门卫多好啊,轻松自在,再说为人民服务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嘛,别的工作再好我也不干。
高洪玉走的时候,宛荷去送,不仅送还送到了门外,并且把房门关上了。班抒悄悄走到门前隔着猫眼往外看。见宛荷正往高洪玉手里塞钱——原来高洪玉是领赏来了。果然如此,班抒不再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宛荷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不久班抒下班回家买回来两只哑铃,是那种每只只有1.5公斤的,放在客厅窗户下面沙发的一旁。班抒对宛荷说:老了,不锻炼不行了,身上皮松肉也松了。自从买了哑铃,班抒就成了一个运动爱好者,早晨起来,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玩一会哑铃,有时候还劝宛荷也加入进来,他还有一套自己的理论,说美容术和化妆品美丽的只是人的表面,只有运动才能让人从内到外获得健美,而健美才是真正的美丽。
宛韵看到姐姐尸体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还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对放在客厅窗户下面沙发一旁的哑铃。那对哑铃沉默着,发着冷冷的光。
四 十万巨款
班抒是新海市外贸局局长,他是到新西兰签订引进奶牛项目合同的。今年夏天班抒带领有关人员到新西兰进行考察,达成了从新西兰引进150头奶牛的初步意向;新海市地处黄河人海口,这里虽无广袤的草原,但地广人稀,土地含碱量高,种庄稼没有好收成,以往农民只能是广种薄收,但这种含碱量很高的土地却适合种植某些牧草。近几年农民大力发展牧草种植,除原有的紫花苜蓿外,又从国外引进了黑麦草等多种牧草,成为农民致富的重要经济支柱。有了优质牧草,市里指示外贸局从国外引进优良品种的奶牛,尽快实现本市鲜奶的自给自足,这样既可原地消化农民种植的牧草,帮农民脱贫致富,又可改善市民饮食结构,提高市民生活质量。
陪同班抒前来的是个叫桃红的20多岁女孩,班抒介绍说是她的秘书。班抒和桃红参观了新西兰的牧场、奶牛养殖场和现代化的奶牛繁殖基地。新西兰这个位于太平洋南部介于南极洲和赤道之间的岛国,由于一年到头温差不大,所以四季不甚分明,几乎没有冬天,阳光十分充足。合同签订仪式结束后,新方一家大型奶牛养殖场应班抒请求,派人陪同他们游览了新西兰的第一大湖泊——陶波湖和第一大瀑布——苏瑟兰瀑布。当班抒游兴正浓的时候,接到了小姨子宛韵的电话,宛韵带着哭腔说:姐夫,家里出了大事啦,你快点回来吧,越快越好。接下来就是哭声。
班抒向新方陪同人员致歉后,立即与桃红乘飞机飞了回来。
新海市外贸局从机场接回来的只有班抒一个人。当班抒回到他那个离开了数日的家的时候,他妻子的尸体已经被移送到市中心医院的太平间冷冻室,宛韵陪着公安局的两名刑侦人员在等待他的归来。
司机提着班抒的行李箱走在后面,班抒走在前面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看见姐夫,宛韵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两名刑侦人员向班抒简要介绍了案件的情况,在车上班抒已经从司机那里知道了妻子被害的消息,所以他显得还算平静。
不等班抒坐下喘口气,刑侦人员就开始了对他的询问。
刑侦人员:班局,你是几月几日离开新海市去新西兰的?飞机的航班是多少?
班抒:我是11月16日乘坐本市民航的7080次航班离开新海市去新西兰的。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今天的时间,11月21日,又说,到今天正好是6天时间。
刑侦人员:你去新西兰的目的是什么?
班抒:今年夏天经考察,我们外贸局与新西兰达成了引进150头奶牛的意向,这也是按照今年初市政府办公会所做决定操作的,这次去新西兰是签订合同。
刑侦人员:听说这次去新西兰,班局单枪匹马,一个人也没带,连翻译也没带,是这样的吗?
班抒:不错。出国费用比较高,因为夏天已带人去新西兰考察过,这次去只是签订合同,用不了那么多人,从节约经费的角度考虑就没带人。至于翻译吗,我的英语不比专业翻译差,根本用不着。
刑侦人员:你妻子被害你认为凶手最有可能是谁?
班抒:这个,我不知道,我们没跟任何人结过仇。
刑侦人员:班局,这次询问到此结束,你检查一下家里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特别是贵重物品,比如说现金、金银首饰、珠宝等,检查完后立即把情况告诉刑侦大队一队。刑侦人员把电话告诉了班抒。又说,同时好好回忆一下,近期你妻子都和哪些人来往密切。另外,最近一段时间你不能离开新海市,并保证我们什么时候都能很方便地找到你。这也是为了尽快破案,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请您谅解。不好意思,你刚下飞机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你休息吧,再见。这时其中一直没发言的那位民警自我介绍说是刑侦一队的副队长叫于水波,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班抒。
3个小时后,于水波接到班抒的电话说,他放在书橱里的十万元现金被盗。
五 新西兰空姐
11月21日在从新西兰首都惠灵顿飞往中国新海市的7080航班上,有一个华裔新西兰空姐,因为她的父母都是中国人,所以她有一个很中国的名字叫李秀兰。这是李小姐航空职业学校毕业后第一次飞行,又是去她的故乡中国,因此她非常激动,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她的故乡在陕西,她听父母说那里有个城市叫延安,延安有座宝塔山。有条河叫延河,是中国革命的发祥地。她的故乡盛产一种枣,叫狗头枣。因为大得就像狗头一样,非常好吃,驰名中外;还有一种名闻天下的小吃,叫羊肉泡馍。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尝一尝这些美味呢?想到这里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想:如果哪天她可以去旅游的话,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中国。她不只是要去品尝故乡的狗头枣、羊肉泡馍,她还要亲眼去看看父母生活过的地方,听父母说那是一个小山沟里的村庄,有一条河从村前流过,天是蓝的,山是绿的,水是清的,风景非常秀丽。她父母的家是一个依山挖出来的窑洞。窑洞,那与人类的祖先居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啊!她感到远古而神秘。
进入中国的领空了,这片广袤的土地就是她的故乡,她贪婪地从窗户上往下看着,她知道这里距离她的故乡陕西还有几千公里,她看不到宝塔山也看不到延河水,更看不到家乡的枣树,她想看看长江黄河,看看长城。终于,在一片起伏的山岭间,她看到一道随着山势蜿蜒起伏的黑色带子,山高它也高,山低它也低,山拐弯了她也跟着拐弯,真是太雄伟了,太神奇了!那就是中国的长城么?她觉得像,但又不能断定。她想问问别的空姐,但又不想在同事面前表现得太无知。
于是她想起了一个乘客,这个乘客一路上不停地给她要水喝,他显然是第一次乘坐飞机。开始要水的时候大喊服务员,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跑过去,原来是他要喝水。后来在别人的指导下,他才知道了按铃,然后就一次一次地要水喝。别的空姐都表示讨厌这个中国人,让李秀兰不要理他。但是李秀兰没有那样做。李秀兰给送水的时候他嫌送水的杯子太小,用手比划着说他在家用的杯子有多么大,那不是个喝水的杯子,简直就是一个水桶。逗得李秀兰笑了,一旁的乘客也笑了。他说他姓班,是个小学教师,最多的时候他每天要上8节课,因为要不停地讲话,所以要多喝水,不然就会嗓子发哑说不出话来,慢慢地就养成了喝水的习惯。他既然是个老师,肯定知道那是不是长城,于是李秀兰走到那个小学教师面前,指着那条黑色的带子问他是不是中国的长城?姓班的老师从窗户里往下看了看,肯定地回答说,是,那就是长城,应该是八达岭长城。这时候飞机要准备降落了,李秀兰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飞机降落了,她礼貌地目送着乘客离开,并用中国话不停地说着再见。这时候她看到班老师从一等舱里走了出来,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在三等舱里的吗,但这时候是向乘客告别的时候,她没时间也不可能把一个乘客叫住问个究竟。三等舱的乘客走过来了,啊,那不就是班老师吗?她向班老师说着再见,惊叹着在这同一架飞机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班老师客气地给她握了握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李秀兰有写日记的习惯,回到宾馆她迫不及待地写下了她的飞行日记。那两个模样相像的人也被她写进了日记,但这不过是她飞行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很快就会被她忘得干干净净的。
六 指纹鉴定
于水波问他,你人出差了怎么把这么多现金放在家里?班抒说,他去新西兰之前内弟高洪玉曾提出向他借一笔款,十万元左右,说是做生意急用,在这之前高洪玉曾多次向他借钱,少则三五百,多则一两千,但借了从没还过。这次内弟借钱开始他打算把钱借给内弟,做一次性了断,如果他这次借了仍然不还的话往后一分钱也不会再借给他了,所以他把钱从银行取了出来,但考虑再三。这次内弟借钱的数额太大。对他所说的做生意是真是假也难以做出准确判断,所以最终没把钱交给他。去新西兰是接到新方传真临时决定的,走之前没顾上把钱重新存入银行。不过他把这些想法告诉过妻子。妻子有可能告诉了内弟,所以家里放着十万元现金内弟有可能知道。
得到这一消息后,刑侦一队立即来人对班抒存放现金的地方进行指纹采集。十万元现金放在书橱底层一个装茶叶的盒子内,刑侦人员很容易就采集到了指纹,然后他们让班抒在家里找出一件内弟可能留下指纹的器物,班抒说他内弟来了有时候会住下,所以就拿出了内弟刷牙用的杯子,刑侦队员从杯子上也提取了指纹。经鉴定,书橱存放现金的茶叶盒上留下的指纹与班抒内弟刷牙用的杯子上留下的指纹完全相同。
负责此案的刑侦一队副队长于水波指令班抒立即给高洪玉联系,让他马上到刑侦一队接受调查。班抒当着于水波的面就拨通了高洪玉的电话,高洪玉说他现在广州,班抒告诉他家里出了事,让他马上回来,高洪玉的回答是,那十万块钱他没动。现在他正忙着生意上的事,没时间。班抒把手机从嘴边拿开,向着于水波说了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又告诉高洪玉说他姐姐遇害,让他务必快点回来,高洪玉这才答应尽快赶回来。高洪玉是第三天回到新海市的,对于水波的询问,他的回答与班抒提供的情况基本一致,他说姐夫去新西兰之前他曾向班抒提出借十万块钱做生意,班抒开始答应考虑考虑,但最终没借给他,他从姐姐那里得知姐夫本来要借给他的,但钱取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借。他发誓他绝对没动那些钱,至于他姐遇害他也提供不出任何线索。于水波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钱到底拿了还是没拿,这种事主动了比被动了强,有了新的想法给我打电话。高洪玉说,没拿就是没拿,考虑什么?
班抒没想到。高洪玉去了刑侦队又囫囵个的回来了,那指纹鉴定又有什么用呢?
征得警方同意,第二天班抒组织了一个追悼会,把妻子的尸体火化了。宛韵没敢把这事告诉老太太。
丈夫出国,妻子遇害。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班抒自然难以被排除在嫌犯之外。由于班抒家书橱存放现金的茶叶盒与高洪玉使用的刷牙杯子上提取的指纹相同,高洪玉有重大嫌疑,居所受到监视,并被告知不准离开新海市,随时接受警方传唤。
看完高洪玉的指纹鉴定报告,于水波随手翻了一下刚刚从户籍警那里调来的高洪玉的档案,让他感到不解的是。高洪玉的姐姐宛荷姓宛,还有宛韵也姓宛,高洪玉既然是宛荷的弟弟怎么姓高呢?
七 种鲜花长罂粟
警方居然没有逮捕高洪玉,这让班抒感到失望,两处相同的指纹足以说明问题,高洪玉是窃财杀人,这么个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警方怎么就不明白呢?也许他们认为高洪玉不会为了十万块钱就杀死姐姐,这就是警方为什么没有逮捕高洪玉的原因?也只能是唯一的原因。
其实高洪玉是一孤儿,高洪玉的父亲和宛荷的父亲曾都在油田工作,起初他们在同一个钻井队,后来他们的钻井队征战别的油田,他们留了下来,在一个修理厂当修理工,不久他们又一起把在农村的家搬到油田来,两家成了邻居。一年冬天,高洪玉的父母天然气中毒双双死亡,高洪玉那时刚上小学三年级,是学校的长跑队的运动员,那天他到外校参加冬季运动会才幸免于难。宛荷的父母就收留高洪玉做了养子,并从小学三年级一直供养到他高中毕业。宛荷比高洪玉大几岁,他们一直姐弟相称,宛韵则与高洪玉同岁,但高洪玉生日比宛韵大了5个多月,宛韵也一直叫高洪玉哥。
宛荷的父母深知,没有母亲的孩子最可怜,因此他们对高洪玉比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更高看一眼,有好吃的让高洪玉先吃,有好穿的尽着高洪玉先穿,高洪玉和宛荷宛韵吵架,不管是谁的责任,挨打的必是女儿。高洪玉也就更加恣意妄为,常常欺负比自己小的宛韵,宛韵受了欺负还要挨骂甚至挨打,宛荷气得掉泪,高洪玉则在一边偷偷地乐。有一次,高洪玉又无故欺负宛韵,宛荷忍无可忍一巴掌打掉高洪玉一颗牙齿,为此宛荷不仅挨了一顿打。还被罚一天不准吃饭。那时候他们家住在农场,生活还不富裕,家里喂着鸡,养着猪,而给鸡和猪打草的活,包括喂鸡喂猪,都是宛荷宛韵的,高洪玉从来不伸手。由此也使高洪玉从小就养成了懒散、骄横的性格。
高中毕业后,高洪玉没考上大学,这时候宛荷早已在新海市工作并结了婚,那时候班抒还是个副局长,但副局长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高洪玉便从油田来投奔姐姐姐夫。班抒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一个饭店当保安,干了不久高洪玉嫌待遇太低辞了,班抒又介绍他到一个公司干推销员他也干了不长时间,后来就什么也不干了,跟一些人在社会上胡混,说是要做生意挣大钱,究竟干什么班抒和宛荷都不清楚,反正他没钱花了就向姐姐借,开始他还住在姐姐家里,后来说不方便自己便租了一套一厅一室一卫的公寓,经常呼朋唤友,花天酒地。
一次,外贸局向欧盟出口的一批草编因质量问题被退货,不仅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还影响了新海市的外贸信誉。在外贸局召开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会议上,班抒大发雷霆,说要一查到底,谁的责任谁承担,决不留情面。调查的结果是高洪玉打着班抒的名义进的货,负责此项业务的一个科长本来不想要这批货的,但听说是局长弄的就痛快收下了。这事弄得班抒非常下不来台,只好自己给自己了个行政记过处分,还扣了半年奖金。班抒发下话来,往后外贸局任何人不得与高洪玉发生与贸易有关的往来。事后,班抒还把高洪玉臭骂一顿。
之后,高洪玉很久没登门,宛荷不放心,一个星期天宛荷去高洪玉租住的公寓去看他,见他大白天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喝酒。气不打一处来,说了他几句,高洪玉觉得在朋友面前栽了面子。与宛荷顶撞起来,说往后我的事你少管。宛荷说谁让我是你姐来,我不管你谁管你?高洪玉说,是姐又怎么啦?我说不让你管就不让你管,再管我的事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宛荷说好啊,不管你可以。往后只要不找我要钱我才懒得理你。宛荷说的不过是一句气话,俗话说跟着啥人学啥人,跟着巫婆跳大神,她是怕弟弟跟着这些人不学好,难走正道。谁知这一说,高洪玉觉得自己面子都丢尽了,马上给宛荷翻了脸,说你是谁姐?你才不是我姐呢,我根本没有姐,你姓宛我姓高,你要是我亲姐怎么舍得一巴掌打掉我一颗牙齿?我到现在还恨你,永远恨你。你现在就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宛荷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言未发地走了。
事后虽然后悔的是高洪玉,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再不好意思找宛荷借钱,但在城市里混日子没有钱怎么过?他既无一技之长,又不想出力流汗,哪里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正好让他接着?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找姐夫借,说是借,他根本没打算还过。班抒怕他再给自己惹事,高洪玉每次借钱,不管给多给少他都不会让高洪玉白张嘴。
去新西兰之前,高洪玉向他借十万块钱,说是做生意用,赚了钱就还。班抒把钱从银行取了出来,打电话告诉高洪玉等他从新西兰回来后再说,高洪玉肯定是怕他从新西兰回来后不借给他,就去缠他姐,宛荷不肯借给他,在争执中高洪玉起了杀心,杀死姐姐,然后窃钱后逃跑。
班抒把这些情况和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于水波。
八 水中的蛇
宛韵打电话给于水波,说有事找他。于水波说你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15分钟后,宛韵坐在了于水波的对面。于水波给宛韵沏了一杯茶,一杯上好的铁观音。宛韵平时不喜欢喝茶,但在姐家喝过这种茶,姐和姐夫都喜欢喝。
坐了一会儿,一杯茶喝了大半,于水波又给她把水续满,宛韵却不知道自己在这之前强烈要给于水波说的话到底该不该说。于水波说你到这里来总不是为了喝茶吧?宛韵说当然不是。但是让我怎么说呢?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你不会以为我太孩子气了吧,梦就是梦、又不能作为破案的证据,给你说有什么用呢?但是我总觉得我的梦里昭示着什么。但究竟昭示着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于水波说。我倒想听听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宛韵说你看过弗罗伊德的《梦的解析》吗?于水波说没有,对洋玩意我不感冒,但我看过《周公解梦》。
宛韵说,梦里是我小时候的农场,农场里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粪坑。苍蝇和蚊子成群成群的到处乱飞,房子是干打垒的,有一些树,知了没白没黑地叫着。那个农场基本上都是孩子和妇女,那些妇女是石油钻井工人的家属。那时候我爸爸在钻井指挥部的一个修理厂上班。要很久才能回来一次,家里只有妈妈、姐姐、哥哥和我,妈妈要天天到地里去干活,平地,放水,插秧,拔草,收割稻子。每到爸爸回来的日子,我和姐姐都跑出很远去车站上接。梦里天气很热,知了起劲地叫着,姐姐不知道要带我去干什么,我只是跟在姐姐身后向前走,道路狭窄而泥泞,我感觉走得非常吃力,走啊走啊,我们翻过一道土墙,又越过一道深沟,来到一条河边。河水清澈,欢快地向前奔流着,这时候我才知道姐姐是带我来洗澡。可是河的两岸到处都是人,有洗衣服的妇女,有钓鱼的男人,还有一些光屁股的男孩子,我们看着清凉的河水却无法下去,只好继续向前走,走过一片生长着茂密芦苇和蒲草的水面。终于来到一片既没人也没芦苇和蒲草的地方。我姐姐很快就脱光了衣服跳下河去,我在脱衣服的时候被裙子缠住了双腿,怎么脱也脱不下来。姐姐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十分爽快的样子,见我迟迟不下水,就从水里举起手向我喊道,真舒服真凉快啊,你怎么还不快点下来?我越发着急,可越是着急就越是无法摆脱裙子的缠绕,正想喊姐姐帮我,这时候我看到河里钻出来两条蛇。银白银白的蛇,它们在水面上划着曲线,飞快地向姐姐游去,我吓得大喊,蛇——蛇——这时候姐姐也看到了蛇,她惊叫一声拼命向岸上游,可是那两条蛇游得更快。一下子就把姐姐缠了起来。我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宛韵的脸苍白着,好像还在恐怖之中没有醒来。
于水波再次给宛韵把杯子里的水续满,说你喝水。又说,你的梦倒是有点意思,想让我给你解梦吗?不等宛韵回答就说,那两条蛇就是杀害你姐姐的凶器。当然凶器不会真的是蛇,但肯定与水或者与河有关系。你姐姐跳进河里说真舒服真凉快,其实你姐姐活得挺累,这种累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而精神上的累要远比物质上的累更折磨人,也更痛苦。所以你姐姐跳进河里才会感到舒服。因此。你姐姐虽然是凶死,但对她来说这其实是一种解脱,因此你不必过于悲伤。
平时看着姐姐活得挺滋润的,难道她真的活得不快活?经于水波这一说,宛韵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久她也没破解的谜。那是宛韵大学毕业刚到新海市一中工作不久的一个深夜,大约一两点钟了吧,宛韵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宛韵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因为以她在新海市的社会关系,这种时候不应该有人给她打电话,所以开始她没理,但电话铃声却持续响着,没办法她只好抓起电话听筒。没想到电话是姐姐宛荷打来的,宛荷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宛韵不想多做解释,就说我睡死了。宛荷说你打的过来吧,我睡不着。宛韵想姐姐肯定有事,不然不会这么晚打电话让自己过去,就打的去了。宛荷穿着睡衣给她开的门,宛韵进去宛荷让宛韵睡在她身边,什么也没说,而且姐姐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时候于水波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得撵你走了,因为你的梦启发了我,我得出去了,去找一条河。
宛韵也站了起来,迷惑不解地说,你是说去找一条河?受到我梦的启发?
于水波点了点头。他们一起从于水波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九 局长夫人
在不少人的眼里,当个官太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是俗话说鞋好不好只有脚知道。班抒刚提副局长的时候,宛荷也的确幸福过一阵子,首先是在同事面前有面子。就连他们社区的领导见了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后来班抒又提了局长,本来宛荷只是一个物业站的指导员,不久就当了物业公司的副书记。
除了别人羡慕的目光外,还有很多物质上的利益。单位分东西局长的那份总是又多又好,而且不用自己管,自有人开着车往家里送,宛荷只管把菜窖的门打开就是了。过年过节,开始是有人送东西,名烟名酒,吃的用的,甚至是黄金首饰,什么都有。后来开始送贵宾卡,商场的、饭店的都有。当然这些卡都是丈夫拿回来的,开始宛荷还以为是单位发的,但是这么多的卡用也用不完,宛荷产生了怀疑,单位怎么可能发这么多呢?宛荷买东西、吃饭,用不着动用现金,卡一刷什么都有了,而且刷卡买东西吃饭花的好像不是钱,特别舍得花,三千五千的眼眨都不会眨。再后来,就开始送现金了,宛荷看到报纸上今天这个被抓了,那个关起来了,开始害怕了。再看见丈夫往家拿钱或者有人送钱上门,她怕得不敢用手接了,但钱就是钱,那种诱惑又怎么拒绝得了呢?
班抒当了局长后。回家的时间就慢慢少了,开始是晚上不回来吃饭。后来中午饭也不回来吃饭了。现在饭店的小姐跟苍蝇一样多,人天天泡在饭店里能有个好吗?还有这洗浴城那健足中心,难道里面真的只是洗洗澡泡泡脚这么简单?现在家里都有电热水器或者太阳能,洗个澡在家里不能洗,那些洗浴城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宛荷开始担心起来,只要班抒不回家,她吃不下,睡不着。后来宛荷开始失眠了,她既担心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又担心那么多的贵宾卡和礼金被谁告发。一旦事发,这个家庭就会毁于一旦。如果丈夫进去,往后自己怎么生活?女儿还在上学不能自立,有一个贪污犯的父亲往后怎么让她在社会上立足?宛荷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也越想越睡不着觉。失眠越来越厉害。
有一次班抒去外地开会,她整整失眠了两个晚上,实在没办法半夜打电话让宛韵陪着她才睡了一觉。
再后来宛荷就习惯了,她开始大胆享受丈夫带给她的物质利益,买名牌服装,买最好的化妆品,每个星期都去全市最好的美容店做一次美容,还参加了一个女子健身俱乐部,她已经基本上不自己做饭了,下了班就去饭店,要不就让饭店把菜送到家里。
得知丈夫在外面包养情人后,她的心像被割了一刀。开始她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丈夫分手,但冷静下来后她想,如果离了婚,自己已经青春不再,除了分得一点可怜的财产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把婚姻维持下去,自己就是局长夫人。就吃喝不愁。再说要是离了婚不正遂了丈夫的意吗?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于是,她让高洪玉去桃源居花园当了门卫。让丈夫进出不那么方便,然后再想对策。当然为了让高洪玉去当门卫,她满足了高洪玉不小的胃口。
而这时候危险正在悄悄向她走近。
十 神秘的电话
尸检报告出来了,宛荷系被钝器重击头部,造成大脑大面积淤血死亡。根据伤口判断钝器为圆柱形,极有可能是哑铃。尸检报告还称死者死于尸体被发现的48小时至76小时之间,虽是冬天,但室内有暖气,经测试室温为24摄氏度左右,昼夜温差不超过3摄氏度,尸体在这样的环境中存放2至3天,表面已经开始腐烂。也就是说,班抒是11月16日离开的新海市,遇害人的尸体是21日被发现的,48小时至76小时之间即17日至18日。从时间上看班抒不在现场,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可能。
根据尸检报告,于水波带领两名刑侦人员二次对班抒家进行勘验,名义上说是勘验,进一步寻找罪犯的作案证据,其实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找哑铃或者与哑铃相近的别的作案工具。
出乎预料的是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哑铃,哑铃放在客厅的窗户下面。紧靠着沙发。于水波看了看不远处的班抒,让人在哑铃上提取了指纹,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拿起哑铃,做了几个扩胸动作。哑铃是电镀的,银光闪闪,凭肉眼看,他没在哑铃上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班抒这时候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他想起新西兰那个美丽的岛国竟于2004年颁布了禁烟令,在新西兰的那些日子,他只有回到宾馆的房间里才敢偷偷地抽上一支烟过过瘾,他想幸亏在那里呆的时间不长。不然非得憋死不可。
这时候他听见于水波在眼他说话,于水波说,班局,你很注意身体锻炼啊。这对哑铃你买多久了?
班抒说,哦,大半年了吧,本来是想锻炼身体的,可一忙起来就忘了,有时候也不是忙,是懒,我已经好久没玩了,放在那里不过是摆摆样子。
于水波说,班局,这两只哑铃我们要带回局里去,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场呢。
班抒说,只要你们感兴趣尽管拿,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大用。又说。有必要吗?不就是两只哑铃吗,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我还要抡两下子呢,锻炼锻炼吗,老了不锻炼真的不行了。
于水波说。我们很快就会给你送来的。
班抒不置可否。于水波又说,这次嫌犯用的作案工具就是一钝器,虽不能断定一定是哑铃,但哑铃也是钝器啊,而且这里就是作案现场,哑铃也是我们在这里找到的唯一的钝器。
班抒刚要说什么。这时候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班抒迟疑了一下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里面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说的什么听不清。不等那个女子说完,班抒就打断了她,说,我现在正忙,没工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单位打来的,放下电话后班抒说。
十— 打工妹桃红
桃红是来新海市打工的四川妹。桃红高中毕业。她知道家里反正没钱供她上大学,也就放弃了上大学的梦想,学习成绩很快滑了下来,毕业后就自己出来闯荡了。开始,她在一家小饭店当服务员,当服务员工作时间长,还常常受客人的气,受老板的气,工资还低。桃红租住的地方是个大杂院,收破烂的、蹬三轮的、开出租车的,什么人都有,还有不少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那些女孩白天关在屋里睡大觉,一到晚上就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夜莺一样飞了出去,要到很晚很晚才回来,桃红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感觉她们挣钱很多,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有手机,没事就打着玩,好像打手机也不花钱,而她们花起钱来也不在乎。桃红问她们她们不说,桃红让她们带她去她们也不答应。一天深夜,桃红被雨声惊醒,想起那些女孩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就起来冒雨为她们收进屋里。半夜那些女孩回来,吵吵嚷嚷说谁偷了她们的衣服,桃红开了灯说衣服在我这里,见下雨给你们收起来了。那些女孩很感激,第二天半晌午桃红要去饭店上班,一个女孩叫住了她,论了年龄大小后说,傻妹子别去饭店当服务员了,干那个能挣多少钱啊?女孩子的青春虽然好,但花无百日红,说过去就过去了,不趁现在多挣点等人老珠黄就什么都晚了,跟我们去干吧,凭你这身段这模样我们谁也竞争不过你,保证你比现在挣的多得多。
那天桃红就没去她打工的那个小饭店上班,晚上跟着那些女孩子去了一个很大装饰也很豪华的大饭店:大得她想都不敢想,想不到那里的女孩子会这么多,这时候她才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小姐”。第一天当“小姐”,一个来这里吃饭的中年男人点了她,与他一块儿来的那些人都对那个男人毕恭毕敬,叫他班局。喝了一会儿酒,班局带她进了包间,问了她的身世后,说往后不要再到这种地方来了,明天中午他会打电话约她出去吃饭,给她另外找个住处,如果桃红想工作就给她另找个体面的工作。桃红说她没有电话没办法联系。男人立即把自己的手机给了桃红,还教给她怎么使用,说明天给桃红买个新的,再把这个旧的换回去。那个男人走的时候还给了她500块钱。
第二天10点多钟,那个男人借给她的手机果然响了,正是班局打来的,他让桃红打的去百货商场,他说他在商场的西门等桃红。让桃红去挑选手机。桃红很早就想有个手机了,有了手机她就可以给家人联系了,还可以与过去要好的同学联系,可是打工挣的钱除去吃饭穿衣所剩无几,哪里买得起呢?虽然桃红知道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不好,尤其是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东西,她曾打算把班局的手机还给他后就回来,然后还去当自己的“小姐”,但她经受不住有一部手机的诱惑,更经受不住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成熟男人的诱惑。
班局给桃红买了一部小巧的红色手机。桃红喜欢得不得了。然后班局就自己开车带桃红去吃饭了,他们去的那个饭店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很豪华,桃红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班局点了桃红爱吃的麻辣鱼,还点了很多海鲜,要了一瓶叫什么干邑的葡萄酒,班局说是法国产的呢,一瓶就好几百,说得桃红直吐舌头。
再后来,桃红就在一个叫桃源居花园的地方有了一套两室两厅一卫的住房。班局还介绍她在一家宾馆的保龄球室当了管理员。说是当管理员,其实桃红去不去都一样拿工资。而且比以前当饭店服务员拿得多。
前几天桃红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心里非常害怕,问班局怎么办,班局说他只有一个女儿,他想有个儿子,让桃红一定要给他生下来,并说要带她出国观光,不久他们就去了新西兰。谁知在新西兰玩了没几天,班局接到一个电话说家里出了事,桃红问他什么事他不肯说,就带她回来了。下了飞机,班局说单位的车来接他,让桃红自己打的回去,并说这些日子暂时不要给他联系,他处理完那件事会给桃红联系的。这两天桃红妊娠反应厉害。一个人感到害怕,就打班局的手机,班局不接,这使桃红更加害怕,他担心班局出了什么事,忍不住拨了他家的电话,班局拿起电话不等她说完,就粗暴地说我现在正忙,没工夫,说完就扣了电话。以前班局对她都是文质彬彬的,从来没用过这种态度给她说话,桃红想班局可能真的是遇到了麻烦,是大麻烦,就没敢再打扰他。
十二 梦还是非梦
高洪玉从广州回来一个星期了,姐姐死了,现在姐夫肯定不想理他,妹妹宛韵也没了消息;他哪里也不能去,就像被软禁起来差不多,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他想知道案件进展得怎么样了,但无从知道,想打电话给公安局又觉得不妥,这不是心虚了吗?这不是焦躁不安的表现吗?不能打,本来自己就有重大嫌疑。自己怎么能再去证实这种嫌疑呢?
他实在憋得难受,就装作没事的样子,在市一中学校门口闲溜达,希望能看到宛韵从她那里了解点消息。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因为他可以给宛韵打电话,只是现在他感到太孤独了,他实在想见见宛韵。他觉得宛韵非常善良,以往没有好好珍惜,做了很多对不起宛韵的事,见了宛韵他想好好检讨下自己。他早饭也没顾上吃就去了,在学校门口溜达了近一个小时,却没见到宛韵的影子,而这时学校已经上课了,校院里非常安静,除了麻雀的叫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不知道是宛韵今天没有课还是有课曾经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自己没看见。刚才学生老师的进进出出人非常多,也非常乱,就是宛韵从自己视线范围内走过去看不到也不稀奇。而且自己是站在学校门外,看整个校院肯定会有盲点。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唤起来了,要是等到学生下第一节课还要45分钟,他等得及肚子却等不及了。他想到学校去找宛韵,说不定今天她没课,如果没课她肯定会在宿舍里。但是传达室看门的老头很认真,他叫了好几声大爷还是不让他进,他谎称自己是学生家长,老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黄毛都没褪光,还学生家长?去,去,去。
没办法,高洪玉只好离开学校先填饱肚子再说。高洪玉在一个小摊前买了半斤包子,一碗稀饭,吃饱后又干坐了一会,现在手里没钱了,烟都没抽的了。看看差不多到了学校下第一节课的时间,他就拨了宛韵的手机。听到手机里传来宛韵的声音,不过才短短几天时间,却恍若隔世。过去他们虽然不能说像亲兄妹一样,但也算亲亲热热,见了面你妹我哥的,基本没有什么隔阂。现在自己成了杀害姐姐的嫌犯,也就等于成了宛韵的仇人,他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两行热泪先流了下来。宛韵知道是他的电话,没有像过去那样叫哥,而是生硬地说找我什么事?高洪玉忍了又忍才没哭出来,说我想知道姐姐的案子怎么样了。没有声音,好久宛韵才说尸检报告出来了,刚刚听说是用哑铃……宛韵抽泣了一声,说我要上课去了,说着就关了手机。
哑铃?高洪玉突然想起姐夫曾送给他一对哑铃,说他买哑铃的时候顺便给自己也买了一对,让自己别光知道喝酒,没事也锻炼锻炼身体。高洪玉急忙回到住处,发现滚进床底下的哑铃只剩下一只。另一只哑铃呢?高洪玉到处乱翻,找遍了所有房间,找遍了角角落落,就是没有另一只哑铃的影子。这时候高洪玉听到有人敲门。公安局的,开门!有人喊。高洪玉打开房门,进来3个民警,有人向他亮了亮搜查证,就开始对房间进行搜查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哑铃。
另一只哑铃呢?一个民警问他。高洪玉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也在找。
胡说!把那只哑铃交出来。还是那个民警说的。
高洪玉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它去哪了,其实我平时很少玩。
这时候搜查已经基本结束,高洪玉只听见刚才说话的那个民警说,给我逮起来,他就被糊里糊涂带上手铐押进了警车。这时候高洪玉真的有点糊涂了,难道说真的是自己杀死了姐姐?那天骗到姐姐房间的钥匙后,没费太大工夫就找到了放在茶叶盒子中的钱。匆忙中他只在姐姐家里找到一只档案袋,但是钱太多,一只档案袋放不下,他只好往口袋里塞,上衣,裤子,都塞满了钱。就在他打开房门正要离开的时候,姐姐回来了。姐姐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的档案袋和身上鼓鼓囊囊的钱,一把将他重新推进门里说,你把钱给我放下!自己不肯,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厮打起来,后来呢?究竟发生了什么?姐姐怎么就死了呢?难道说真的是自己失手杀死了姐姐,好像没有,可是当时一着急好像真的对姐姐动了手。哑铃,对,沙发旁是有一对哑铃……不,那是当天夜里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醒的时候自己惊出一身汗来。真的是梦吗?还是真的发生了……
十三 疑点丛生宛韵去拘留所看望高洪玉,高洪玉披头散发,显得非常落魄,见了宛韵一口一个妹妹,比以往任何时候叫得都亲,说现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宛韵一个亲人了,小时候不懂事做了很多对不起宛韵的事。现在非常后悔,让宛韵一定要救他。他说他没有杀姐姐,他从小没有父母。是宛韵的父母把他养大成人的,他一直心存感激,他就是再不成器。也不会为了钱杀害姐姐,如果那样他还是人吗?说完就痛哭流涕,拍着胸脯向宛韵保证,他是清白的。宛韵问他那十万块钱是不是他拿的,开始他支支吾吾。宛韵装着生气的样子要走,他才说钱是他拿的,但是经过了姐姐的同意。
从拘留所出来,宛韵来到于水波的办公室对他说,凭直觉我感到杀害姐姐的不是高洪玉。于水波说谁肯定说是他了呢?如果可以肯定是他的话,我不会让你到拘留所去看他,即使我们是朋友。但钱是他拿的毫无疑问,他也承认了,但他说是经过你姐姐同意后拿的,现在你姐姐不在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时难以认定。如果是经你姐姐同意后拿走的就不能算偷,他什么罪也没有,如果不是这样他就犯了盗窃罪。如果他真的是经你姐姐同意后才把钱拿走的,开始他为什么死不承认呢?看来他很难自圆其说。
自宛韵让于水波给她解梦后,两个人就成了朋友,没事的时候宛韵经常会拿起电话给他聊一会儿,当然她的聊兴常常难以得到满足,因为于水波很忙,经常不在办公室里,而他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一般是在出现场,环境嘈杂不说,还可能是在紧张地工作,因此不适合打他手机干扰他工作。
这天早晨宛韵去上班,见一些工人在清理护城河,他们分段把水抽干,把河泥挖出来。想起那天于水波说的受到她梦的启发,他要去寻找一条河的话,就打电话给于水波,问工人清理护城河与他所说的要找一条河有没有关系。于水波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他们在对高洪玉的住处进行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一只哑铃,只有一只。宛韵说,只有一只?肯定还有另外一只,这么说凶手很有可能是高洪玉了?于水波仍然没有回答她。
宛韵在去机场的旅游车旁看到一个与姐夫长得非常相像的人,没有机会给姐姐,说,而且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了,现在她又想了起来这件事,就说给了于水波,想不到于水波倒感兴趣,问了她具体时间,还问她看清楚了没有。当得到宛韵肯定的回答后,于水波说咱们市市区人口总共不过十多万,人口档案我经常翻,还从没发现过一对40岁左右的双胞胎。宛韵还想问什么,于水波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
双胞胎,这是怎么回事呢?宛韵越想越不明白。
已经是案发的第11天了,新海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人们照常上班下班,逛商场,吃饭喝酒,健身,上网聊天。在这11天中,高洪玉被传唤过两次,后来就被拘留了,宛韵两次打电话给于水波询问案件侦破进展情况,班抒也给于水波打了一次电话,除询问妻子被害案的进展情况外,还询问他被盗的十万元现金有没有线索,得到的回答是两个案件都进展顺利,不久就会真相大白。之后,于水波在电话里给班局讲了个故事。于水波的故事是这样的:两个和尚还俗,之后都娶了媳妇,有时候老大去老二的房里睡,老二有时候也去老大的房里睡,奇怪的是不管是老大的媳妇还是老二的媳妇,都不曾发现她们的丈夫换了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十四 琵琶遮面
这天早晨班抒吃完早饭去上班,他已经看见了等在楼下的司机和他那辆灰色别克轿车,他刚刚走出楼道,于水波就带着两个民警堵住了他的去路,于水波说,班局今天你不用上班了。班抒一愣说,我不在现场,这是有证据的,尸检报告上也写得清清楚楚。说着就要往汽车里钻。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很快就围过来不少人看热闹。两个民警要动手,于水波示意他们少安毋躁。
于水波说,班局请等等。然后说,人是你杀的你当然在现场。你让办公室给你买了11月16日的飞机票。那天早晨办公室也的确派车把你送到了机场,但那天上飞机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双胞胎弟弟。送你的车走后,你重新买了两张18日的机票,然后就打的离开机场,去了桃源居花园。你在那里与桃红逍遥了一天,第二天晚上你悄悄溜回家,你妻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你回来感到有些吃惊,问你不是去新西兰了吗?怎么没走?你说局里有个紧急会议没走成。明天再去。你妻子相信了你。你先装模作样地陪妻子看了会电视,然后趁妻子不注意,拿起一只哑铃向妻子头部击去。当确信妻子已经死亡后,你又离开家回到桃红那里,18日你与桃红一起去了新西兰。从新西兰回来,你不想让桃红曝光,下了飞机一个人坐单位派的车回来,让桃红打的。
你当然知道,买了机票而不登机,会在机场留下记录,你无法瞒天过海。不过你早就计划好了,16号那天新海市有个赴新西兰的旅游团,你给他们联系好要跟团旅游,让旅游团负责办理护照。机票你自行解决。你的双胞胎弟弟是一个县城的小学教师,很早就向你提出有机会带他出国看看,因为你是外贸局长嘛!有这个方便。你是个大哥,又是局长,当然不愿意在弟弟面前掉份,就答应了他,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你打电话给弟弟,说公务出国让他跟着怕影响不好,你愿意出资让他跟团去一趟新西兰,弟弟当然愿意,因为他一个小小的小学教师怎么自费出得起国呢?弟弟来到新海市后,为掩人耳目,你把弟弟安排到一个小旅馆住了一个晚上。把16号那天的机票给了弟弟。给弟弟的还有你的另一张身份证。宛韵不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弟弟,因此当她16日送跟团去新西兰旅游的同事的时候,差点把你的双胞胎弟弟错当成了你。
班抒的脸变得煞白起来,他喊道,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杀人,再说我被盗的那十万块钱和你们发现的两处相同的指纹你怎么解释?这明明是一起窃财杀人案,证据也确凿充分,高洪玉才是真凶,你们不要诬赖好人。
于水波说。你知道你的内弟高洪玉爱占便宜,以前曾多次向你借钱都没还,你也正是利用了他这一弱点,企图制造窃财杀人的假象,嫁祸于人。高洪玉向你借钱,你答应说考虑考虑,你把钱从银行取了出来,在书橱里放好后打电话给高洪玉说钱你已经取出来了,但要等你从新西兰回来后再说。你向警方隐瞒了这一细节,只说你把这事告诉了你妻子。目的是想让我们产生一种错觉,是你妻子向高洪玉透漏了钱在家中的信息,把我们引向高洪玉趁你不在家,上门向姐姐要钱,姐姐不给,双方发生争执,他遂起歹意杀人窃财的歧途。事实是,高洪玉知道你11月16日坐飞机去了新西兰,他与人合伙做生意急需钱用,担心你回来后节外生枝不借给他,于是17日他在姐姐办公室找到姐姐,要把那十万块钱取回来,你妻子不同意,说要等你回来。高洪玉只好口头答应,谎称自己的刮胡刀拉在你家里去取,骗取了房门钥匙,把那十万块钱窃走。当然他也在现场留下了指纹,这正是你设计好的圈套。你以为既有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又为高洪玉设下了盗窃杀人的陷阱,自己就可以永远逍遥法外了,然后与桃红结成永久夫妻,岂不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你设下陷阱杀害妻子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把高洪玉也一起除掉。高洪玉经常向你借钱不还,而且他也不可能还,因为他不喜欢工作,根本无钱还你,你深深知道这一点,知道这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对他早已深恶痛绝。还有他曾给你惹过麻烦,如果让他留下来不仅还会继续给你惹麻烦。高洪玉对你杀死他姐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还很可能利用这件事敲诈你,让你永远不得安宁,因此你想对他斩草除根。来个一箭双雕。这也最终促成了你杀死妻子的决心。
这时候班抒反而显得冷静了。说,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但杀人凶器按照你们的说法是一钝器。我是用的什么钝器杀人的?凶器你们找到了吗?你们的鉴定报告还说杀人用的钝器极有可能是哑铃,你们在我家那对哑铃上找到线索了吗?如果什么也没发现该物归原主了吧?还有,听说你们在高洪玉的住处找到一只哑铃。在他住处附近的护城河里也找到一只,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哈哈哈哈,说到这儿,班抒得意地大笑了几声。
十五 致命的错误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了,有的说,是啊,既然说人家杀了人,就得有杀人的证据,如果连证据都找不到,怎么能随随便便说人家杀人了呢?有的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赃,连杀人的凶器都没找到,怎么能胡乱抓人呢?有的说班局平时文质彬彬的,对人也和气,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
于水波说,哑铃我们已经带来了,现在就物归原主,不过你恐怕永远也用不着它了。一个民警从警车上取出一对哑铃,放在班抒面前。
班抒说,我不在现场,不管在空间和时间上,我有往返机票为证。
于水波没有理他,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这对哑铃你说买了大半年了,我们去商场进行了核对,你说的没有错,但是在这对哑铃上一只有磨损痕迹也有你的指纹,另一只上却只有磨损痕迹而没有留下你的指纹。这就奇怪了,哑铃是被什么磨损的呢,怎么可能没有你的指纹呢?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指纹被你清除掉了。当然被你清除掉的不只是你的指纹。
当你知道妻子掌握了你包养情人并给她在桃源居花园小区买了房子后,你就开始害怕了,因为那套房子的价值是65万元人民币。房子虽然送给了桃红,但房产证上却写的是你的大名,以你现在的收入就是不吃不喝至少也要积攒10年才能买得起,如果再向前推5年,就不是10年了,至少是20年甚至更长时间。如果妻子告发你,你将被立案调查。你在经济上犯罪的尾巴就可能被揪出来,还可能以财产来源不明罪被起诉,不仅官做不成,还要饱受牢狱之苦,这当然是你不甘心的。还有,你妻子知道你包养情人后就让弟弟去桃源居花园小区去当门卫,让你寻欢不成,这也让你十分恼火,因此产生了杀妻念头。
你的杀人计划从买哑铃那天起就是按照你精心策划的方案实施的。你买的哑铃不是一对而是两对,我们在高洪玉住处和在他住处附近的护城河里发现的那两只哑铃也是你买的,你送给高洪玉说你买哑铃的时候也顺便给他买了一对,让他好好锻炼身体。在与高洪玉的接触中你窃取了他的房门钥匙,然后配了一把。17日晚上你把妻子杀害后,把那只当做凶器的哑铃彻底进行了清洗,然后放回原处。21日你从新西兰回来后,趁高洪玉还没有从广州回来,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他的房门,取出一只哑铃,扔进了他住处附近的护城河。按照你的设想,杀人凶器是哑铃,当我们在高洪玉的住处发现一只哑铃后,肯定会寻找另外那一只,如果在高洪玉住处附近的护城河里找到另外一只,加上前面的那些证据,高洪玉就是有100张嘴也说不清。
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你也不一定是个智者。班局,在这里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想想,高洪玉去他姐姐那里是为了借钱而不是杀人,如果他杀人只能是当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被迫采取的临时行动。因此他只可能就地选择作案工具,而不会从老远的地方带着一只哑铃当作案工具。再者,如果是高洪玉杀的人,杀人后离开的时候,他即使没有把作案工具尽快地扔到离你居住的小区最近的护城河里,也决不会傻到扔到他住处附近的护城河。那样他不是引火烧身吗?
现在该说说你不在现场的证据了,你早就计算好了,不管宛韵给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一定要乘坐11月21日那趟航班回来,因为你的双胞胎弟弟也坐那趟航班回来,你要在他离开机场前把机票要回来。这就是你不在现场的证据。
班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班抒脸上汗水直流,人一下子矮了下去。